云起跪地道喜:“启禀公主,本次海外贩铜大获成功。除去其中打点耗费,所获之利约为一万二千三百四十六两银子。”
还真不少,光这一个进项抵得上她出嫁的妆奁银了。
暮雪点点头:“有劳你操持。”
“全仰仗于公主决断,奴才方才有施展的空间。”云起道,“在京时听说公主年后便要移居漠南归化,因赶路不便,我并没有将银两全都带来,只带了一些来,其余结存在当铺里,这是翠姑开具的银票,请公主过目。”
暮雪淡淡扫了一眼,这是由她的荣安当铺所开具的银票,用纸厚实,写明了存银数目,题“凭票即兑”的魏碑体字,角落处缺了小小一道,这是因为在开出银票时被掌柜撕了下来以做将来契验的缘故。
“这样很好。既然特意开了银票,也不要按照当铺当铺的去叫了。索性再立另一间铺子直接叫钱庄。”
暮雪原本想说银行的,可又怕他们不大清楚,解释起来麻烦,索性用了现在也有的钱庄称呼。她道:“还是叫荣安钱庄吧,好记。”
“奴才记下了。”
“坐下来喝杯热奶茶再说吧。”
侍女捧了才煮的热奶茶来,黄油散开,奶皮上星星点点的油脂。
云起浅呷一口,这个味道的奶茶她原本来是喝不惯的,可是到底在草原上喝了一年。如今离开了又回来,再尝到这滋味,还有点怀念呢。
旁边的范毓奇脸上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公主贩铜得了这么多利,那么他们范家所获之利一定也不少。一想到范家参与此事也有赖于他之功劳。范毓奇不禁觉得有些扬眉吐气。心里想着跟着公主回到归化城后,寻个机会告假去见家人,不知能得到多少称赞。
伍嬷嬷脸上尽是喜色,把帕子捏着,心想佛祖显灵,终于她为公主管理的小金库一下子又充盈起来了,而且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富裕。这一下等到公主府建成,正好能添置不少物件。也不知道这公主府会按什么规制建,总之要建的气派。比起漠北的帐篷她还是更喜欢。住在有砖,有瓦,有天有地的房子里。
就连刚刚奉完茶垂手站立在一边的侍女,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公主可以回归化城居住的消息,在一刹那间如风一样,传遍了。但凡听到这个消息的公主属人,就没有不高兴的!虽然说可能也要发愁这边养的羊啊牛呀怎么办,但是能回归更熟悉的生活,那算什么!
大帐里的众人各自有各自的喜悦。
暮雪端端正正坐着,用海棠汤匙拨动着碗里的奶茶,静了一会儿才说:“对了,京城那边,你走时他们可否已经做好了迎接蒙古王公去值年的准备?”
云起把奶茶搁在小边桌上:“我特意去叮嘱了翠姑,说是都安排好了。左右那些王公台吉一到了京城,由他们的牧场牛羊作为担保,吃穿住行,无论是要用什么钱,都由当铺——哦,也可以说是钱庄,先垫着。等到他们今年值年完毕。回到草原,再统一算总账。”
“算一算时间,再有半个月,他们应该已经到京城了。按照值年的约定,他们应该在除夕前十五日抵达京城。”
随后她又向公主汇报了一些京城里北来鲜的羊肉生意以及贩羊买绸等情况。
事情多且杂,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等到交代的差不多时,已经到了点灯时分。
“行了,先下去用膳吧,我特意吩咐厨子为你们备了好酒好菜。”暮雪弯了弯眼,“有烤羊背呢。”
谢恩之后,人都退下了。
她只坐在原地,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荣儿递过来一个珐琅彩手炉:“主子今天要在大帐里用膳吗?还是移步膳房房帐?”
“不
𝑪𝑹
着急。”暮雪缓缓道,“先前在王帐里吃的有些多了,并不饿。万一吃多了积食又更难受。你也到帘子外去歇息吧。把宜额娘给我寄的信拿来就是。”
荣儿将信呈上,把银鎏金烛签轻轻拨了拨灯芯,使灯火更亮些,然后推到帘外。
现在,暮雪所熟悉的寂静又回来了。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方才拆开信,逐字逐句读起来。
宜妃先是贺她开府之喜。比起遥远的库伦,归化城至北京往返也就月余的路,等移居归化后,可在年节时回京瞧瞧。
此后又含蓄地提到,或许额驸对此会有些芥蒂,她若不在意也就算了,若是念着夫妻情分,那么听自己一句话:该抹蜜时别省着嘴。事要做,可不妨碍说些软话,左右好处攥到手里,哄额驸几句也不损失什么。
暮雪把信从头到尾瞧了两遍,指尖在梨花木几上轻叩。
宜妃信中所说,确是有道理。说白了,也就是劝她说软话、做硬事,刀子心豆腐嘴。
她一定是想到自己这个执拗性子,方才特意写信苦口婆心来劝。
原本,暮雪也有些逃避心理,不大想去处理这麻烦事,也有一点点愧疚,毕竟是她提出要离开此地。然而被这信一鼓动,她也有些想法。
本来嘛,从前那些各种虐恋情深的小说电影,男主都能一边信誓旦旦跟女主海誓山盟,一边无奈娶三妻四妾、跟别人生孩子,甚至残害女主亲人,可一张嘴硬是能说的自己情深无比,看客也纷纷落泪。
跟那些情深一片的人比起来,她又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顾全了些自己的利益,既没有纳男宠、也没有和别人养下私孩子,更没有杀他全家。
凭什么不体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