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顾孩子,来不了。”徐少昀恭敬答道。
“媳妇几时生了孩子,我怎么不知道?”徐放歌道,“怎么不把孩子抱来让爷爷看看?几个月大了?”
“略大了些,大概六十几个月。”徐少昀苦笑道,“是彭南义的儿子。”
“你还挺能说笑的。”徐放歌道,“交出来,丐帮会有人照顾。”
徐少昀道:“这孩子乖巧,悠儿喜欢,舍不得。”
徐放歌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扔给徐少昀道:“诸葛然写了封信来,说是我教子不严。我是真没管教好,现在想想,上个月我被拖住脚步也是你媳妇闹出来的吧?你连媳妇都管不好吗?”
徐少昀苦笑道:“她学了她叔叔的聪明机灵,我哪管得住她?但凡有几句不顺心的,动辄摆脸子给我瞧。爹,彭小丐在江西的根基全没了,就这一个孙子,你又动不得他,过几年长大了,这些旧事未必记得清,倒成全了你照顾忠良之后的美名。”
“他家是忠良,那你爹就是陷害忠良的昏君了?”徐放歌愠道,“斩草不除根,养虎贻患没听过吗?”
“彭老丐家一代不如一代,这孩子不成气候。。”徐少昀道,“既然不能杀,交给别人照顾总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
“我把他关起来,终身不放就是。”徐放歌道,“那孩子在哪?”
徐少昀摇头道:“悠儿为这孩子都跟她爹爹叔叔翻了脸,气急了说不定会跟我拼命。不如这样,让我再劝劝她,女人家,等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偏心,那时再要送走这孩子便容易多了。”
徐放歌又是威逼又是责骂,徐少昀只把一切推给妻子,徐放歌又要他留在浙江帮忙,徐少昀也说妻子爱玩,不肯答应,软推硬说,只是不允。
好不容易脱了身,徐少昀一身疲惫,赶回去见妻子诸葛悠。
“我爹也写信来了。”诸葛悠刚哄睡了彭豪威,也是一脸疲倦,“这孩子,这几天都吵着要见爹娘爷爷,难过得厉害,却是不哭,颇有几分家门骨气。”
“你怎么交代?”徐少昀问。
“我全推给你,说你拳头大,脾气硬,死活不肯把这孩子交出去,逼急了要打老婆。”诸葛悠笑道,“我就这样回了,二叔信不信都随他去。”
徐少昀忧心道:“只怕拖不长久。彭小丐这阵子没动静还罢了,若是闹出事来,我爹再逼我,我可不好说,丐帮是住不下去了。”
诸葛悠道:“不如去安徽,那是武当地界,你爹我爹都管不着,两三年后再作打算。”
徐少昀想了想,点头道:“就去安徽。”
※ ※ ※
“本掌不在的时候衡山就有劳三位副掌了。”那声音温和平柔,却令人不能抗拒。那不是威严,而是一种贵气,却也不是世家出身的贵气,而是股宁静祥和的气质,像是长辈的嘱咐。当然,听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可违逆的长辈。
说话的女子年已四十有五,外表看去却只有三十出头,若不是黑色巾帼边上露出几丝白发,实看不出她年纪。她一双凤眼黑得深邃,像是把岁月积累的智慧都藏在里头,若你能靠近细看,或许能看到眼角一丝丝几不可见的细纹,虽然芳华不再,也看得出她年轻时必有值得夸耀的美貌。
她着灰色素服,外罩一件淡青色长褙子,用料虽好,却显得素雅朴实,不像是她这身份地位之人的穿着。
李玄燹本家姓李,玄燹是她的道号。年轻时她也穿过漂亮衣服,年纪渐长后这些衣服就穿得少了。衡山掌门尚节欲,要奉道,这道便是衡山。当上掌门后便要一心为衡山,锦衣玉食华服车马都不是必须物。
她面前站着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子姓茅,叫茅烟雪,是李玄燹师妹,四十岁,早些年也想过竞逐掌门,因此成婚晚了,她丈夫还小着她五岁。另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子身材肥胖,叫阮崎峰,一旁气质文雅的中年男子则是蓝胜青。
这是衡山的三名副掌,也是衡山的规矩。三名副掌统整起来职权等同掌门,这表示掌门的政令最少需要一位副掌支持。这样的制度自是为了避免掌门专权,但三名副掌除了制衡掌门外并无实权,掌门以下才是各堂各司。
照惯例,衡山掌门执掌盟主期间,这三名副掌便代理掌门之职,任何决策都需三名副掌共同决议。这有先例可循,李玄燹并未多吩咐什么,只问:“送往鹤城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蓝胜青拱手道:“还不太够,年后应能备足。”
李玄燹点点头,道:“等我动身前往昆仑,就把东西运到鹤城去。”
“还有一件事。”蓝胜青道,“这个月江西涌进来不少人,说是要移居湖南,数量比往常多了十几倍。”
李玄燹点点头,道:“让他们来吧。”
蓝胜青道:“怕有奸细混在里头。”
“什么奸细?丐帮的?”李玄燹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躲避臭狼来的,赶走他们,让他们去湖北营生?用不着因为惧怕几个奸细就断了人家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