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癞皮让几名新来的领路,放慢了马速跟在彭小丐身边,彭小丐知道他有话说,问道:“什么事直说无妨。”
老癞皮道:“我家寨主年轻识浅,有些眼高手低。这话原不能对外人说,但老英雄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物,我也不怕唐突,有几句嘱咐。一是人在地头上,还请礼让几分;二是这群人物才刚聚上,难免有些不服,还请老英雄帮衬些,兵精马壮,才不耽搁老英雄做大买卖。”
彭小丐点点头道:“我理会得。”
杨衍问彭小丐:“他这话什么意思?”
彭小丐道:“一是说他们寨主不懂事,二是山寨里有些浮躁,要我帮忙镇场子,又别削了他们寨主的面子。”
杨衍道:“这么简单的事,兜兜转转说一大堆。”
彭小丐笑道:“这是体面话,你也得学着点。”
杨衍笑道:“我就不是个体面人,说什么体面话!”
彭小丐道:“也不能这样说,你以后……”话说到这,忽地一停。彭小丐想起杨衍要报大仇,来日若真杀了严非锡,势必天下为敌,赔上一条命,严非锡这条狗命非得自己替他取不可。可即便如此,杨衍以后要在九大家谋生计,加入门派,飞黄腾达,终究是不可能了。彭小丐念头转了一圈,这才接着道:“你以后跟着我,听着听着就会了。”
一行人转过一座山头,兜兜转转,绕了半天路,眼前终于出现一大块平地。只见那山寨门口插着鬼头刀旗,里头搭建着许多土厝,屋瓦虽有些失修,大致整齐。
彭小丐道:“这山寨倒是隐蔽。不过饶刀山寨不是听说被银卫给剿了?还能有这等规模?”
老癞皮回道:“这本是沙鬼的山寨,虽隐蔽,知道的人也多,不算安全。可聚着两百多人,一时找不着安身地方,只能暂且度日,我正觅其他地方藏身呢。”
彭小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又给了杨衍一个眼色。杨衍知道此时已入了贼窝,寡众不敌,需要小心注意。他见明不详始终不发一语,问道:“明兄弟,你不怕吗?”
明不详摇摇头道:“交给彭前辈,他是老江湖,知道进退。”过了会又道,“这帮人再凶恶,能比得上严非锡?”
杨衍听他这样一说,放下心,只道:“这次你别顾着我,真有危险,自己逃生去。我欠你的够多啦。”
明不详淡淡道:“你没欠我,是我想这么做,才跟来的。”
杨衍只道他是为自己两肋插刀,更是感动,说道:“你跟景风都是好人。”
马车到了聚义厅,三人下了车,老癞皮进入通报。不一会,马蹄声响,数十骑驰马而来。又有许多人走出,各持强弩硬弓,长短兵器,将彭小丐三人团团包围。
杨衍见对方声势浩大,握刀戒备,彭小丐轻轻拍了拍他手臂,低声道:“狗咬怕生,人欺无胆。”
杨衍顿时明白,将手放下,又看了一眼明不详,只见明不详脸色仍是祥和平静,丝毫不见慌乱,似乎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不禁心下惭愧道:“我这点心性,比之明兄弟差太远了。”
又过了会,一名少年走了出来。只见他披着一件红色棉袄,足蹬一双擦得晶亮的皮靴,脸色红润。彭小丐眉头一皱,拱手道:“在下彭天放,这位是杨兄弟,明兄弟。”
那少年拱手道:“在下饶长生,现今饶刀山寨总刀把子,见过前辈。”
彭小丐道:“在下听说饶刀山寨近来声名鹊起,陇南一带无人不晓,没想刀把子竟是如此年轻。当真英雄出少年,彭天放佩服。”说着真行了一礼,脸现钦佩之色。
杨衍却是讶异,他知道彭小丐虽然落魄,毕竟曾是一方之雄,等闲不给人好脸色看,即便与齐三爷是故交,两人相处也是相互顶撞居多,就算到了徐放歌面前也不见他如此恭敬礼貌。
饶长生见闻名天下的彭小丐对他如此礼貌周到,甚是高兴,忙道:“老英雄驾到,是赏了山寨天大面子,不用多礼,快请入座!”他一眼瞥见彭小丐身边的两名少年,见其中一名面容俊秀,脸上一道刀疤,一双红眼格外显眼,再看另一个,却见他身着华服,俊美秀雅,雍容华贵,不禁一愣。
当下连同老癞皮,五人一起入了聚义厅。饶长生手一挥,撤去人马,问道:“老英雄说有大买卖,怎么回事?”
彭小丐道:“近来有批红货,价值几千上万两,才刚入了甘肃,不知寨主听说没有?”
饶长生道:“什么红货这等值钱?几千上万两,甘肃有这商道?”
彭小丐笑道:“华山严家拖了几辆大车来求亲,要娶齐子慨的女儿。”他知道饶刀山寨灭于铁剑银卫,说起齐子慨时故意不称三爷,而是直呼其名。
饶长生一愣,问道:“老英雄的意思是?”
彭小丐道:“九大家联姻,聘礼起码得值五千两以上,上万两也不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