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戚香:“你不懂,是因为姚振廷分明要休妻,为何还要费尽心机让我娘不孕?”
邓穗音点了点头:“妇人三年无所出才可被休弃,可叶氏已经生了你,这一条对她并不适用。我到底怕叶氏真的病好,姚振廷一心软真留下了她,便真的在她药中加了味红花,亲吩咐人给她喝下,当晚,叶氏便暴毙了。”
姚戚香目光一震,随后又听邓穗音道:“我惶恐非常,还以为是姚振廷设局陷害我,可叶氏死后,他哀痛了几日,什么责问也没有,便将叶氏葬了。我事后反复回想起,仍觉蹊跷,便找出那日的药渣一味一味拿去药铺比对,过了半年我才查出来,什么红花,红花除非女子有孕,否则便不过是味寻常草药而已,我那味红花,对叶氏根本什么用都没有,真正有用的,是姚振廷在里面又多加了一味甘遂。”
姚戚香指尖微颤,她事后查过,自然知晓她母亲的药中,还有一味甘草,甘遂甘草药性大冲,若是康健之人,可能还留有命在,可她母亲当时已经病了多日,身子亏空了。
“你说的这些,你可敢用姚成碧起誓吗?”姚戚香问,其实,她已然信了。
“我敢。”邓穗音目光沉沉,“若这些话,有一句虚言,我女儿姚成碧便不得善终,终身无子,你可满意吗?”
姚戚香轻笑了一声,她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以为的一件事,其中竟然还暗藏玄机。
她恨邓穗音,要邓穗音死,是因为邓穗音害死她的母亲。
她恨姚振廷,要姚振廷死,是因为姚振廷冷眼旁观了。
可现在,真正害死她母亲的居然成了姚振廷,与邓氏无关了。
“今日之事,我会再查证清楚,倘若叫我发现你骗我,一切我都让姚成碧来替你承担。”
邓穗音听见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反应,一副任她去查的样子。
事实上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姚戚香根本无从查证,若真要查只怕是费时费力,大动干戈一场。
倒不如,她直接去问姚振廷来得方便。
姚戚香漠然着神色,转身就往姚振廷那边闯,红绡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干什么?”
姚戚香奇怪:“你没听到吗?我自然是去报仇。”
红绡摇了摇头:“不可,邓穗音,你可以杀,但姚振廷还不能。”
“什么?”姚戚香皱眉,“你凭什么拦我?”
“我为主人做事,这是主人的吩咐,我必须拦你。”红绡不由分说,直接钳住了姚戚香的手,跟茗玉使了个眼色道,“走。”
“你干什么!我姚戚香做的事,跟他孟扶危有什么关系!”姚戚香奋力挣扎着,可她哪儿能敌得过红绡的力气。
茗玉看不过去,在一旁道:“娘子,邓氏死了,公子还好替你遮掩,可姚振廷是五品京官,他若横死,可不是小事。”
“我说了,我做的事我自会认下,绝不连累他孟扶危!”姚戚香眼泛红光,她恨不得现在,就立马冲过去,手刃了姚振廷。
两人眼见劝不住,正打算用强将人绑上马车,然而下一瞬,马车的帘子从内掀开,露出一双平静的眼,他看着姚戚香,道:“先上来。”
孟扶危怎么会在这儿?
姚戚香深吸了口气,只能先去了马车里。
一上车,她便道:“我查到我娘真正的死因了,姚振廷我非杀不可。”
孟扶危问她:“你知道刺杀京官,是什么样的罪名,又会如何处刑吗?更何况,他还是你的父亲。”
“我不在乎!”姚戚香冷漠道,“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孟扶危望着她,沉默了好半天,道:“我有。”
孟扶危有什么?她杀姚振廷跟孟扶危有什么关系!?
姚戚香掀眸去瞪他,一瞬间却与孟扶危目光相对,他那双如墨的眼眸中倒映的都是她的影子。
姚戚香抿住了唇,一下子反驳不出来了,她只道:“我不管这些,孟扶危,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嫁给你,就是为了报仇的,你别想拦着我。”
“我不拦你。”孟扶危道,“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姚戚香,你要报仇就非得搭上你自己吗?”
“这是眼下最快的法子!”姚戚香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等不了更久了,我还能等到什么时候?等姚振廷老了吗?还是等他告老还乡?”
孟扶危:“不用,很快,我跟你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姚戚香攥紧了手,“要不,你把红绡和茗玉都带回去,我一个人去姚家,我一个人去找姚振廷算账,我绝不连累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孟扶危紧紧抓着她,不让她下车,“你信我这一次,我绝不让你失望,我保证,一定让你亲手报了仇。”
他字字有力,禁锢着她的手分毫不曾松懈,姚戚香挣了半晌,终于卸下力来。
紧接着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被她自己飞快抹去,可眼泪就像怎么都拦不住一样,一滴一滴往下掉,姚戚香要伸手去擦,孟扶危又来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他在她耳边说:“哭又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