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仆役打扮的人前来引见,知道他们是合欢宗的炉鼎,查验身份后,便引着他们走了侧门。
两人一排的炉鼎队伍丝毫不错,郁舟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板路,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
似乎是迎面来了人。
仆役道:“怎么走这条路,快点抬下去!”
言语中有着嫌弃的意思。
上面的人很快抬着人下来,郁舟悄悄掀起一点帏帽边缘,看见那两个弟子从自己身边经过。他们根本不是在抬人,只是抓着人的手肘和脚踝移动,动作极其粗暴,而被抓着的人身上胡乱裹着破布,头和上半身软软地垂着,应当是晕过去了,身上惨不忍睹,到处是伤。
错开路后,他们继续往前走。迈上新的一阶青石板路时,郁舟猛地意识到什么。
——那分明是许乐渝!
许乐渝催促道:“管事正等着你呢,磨蹭什么!”因为同时被崔管事拿去给卓知衣相看,郁舟被许乐渝刺了好几天。
好在这事情马上有了章郁,这日许乐渝一反常态,在压腿的时候甚至哼起歌来,郁舟就知道应该是他被选走了。
果不其然,崔管事很快宣布,许乐渝不必再参与几日后的庆功宴,直接被送去了金光宗主峰、少宗主卓知衣的住处。
许乐渝还是被金光宗的弟子接走的。
炉鼎们极少见到外人,都好奇地想看一看金光宗弟子长什么样子,被崔管事训斥后缩回房里,只许乐渝一个人出了院门。
床空了,林怀嫣搬来和郁舟住。刚解决了一笔大买卖,崔管事心情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两个了。
时间过得极快,又是一日傍晚,崔管事将所有炉鼎召到院里,宣布:“句州大会已经结束了,明晚便是庆功宴。这几日教你们的规矩,今晚上再好好想想,都不许出错漏!”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些胆小的竟开始瑟瑟发抖,心慌得不行。
听过崔管事训话,郁、林二人进屋,林怀嫣把门、窗关上,又看了眼外面,观察有没有人在偷听。
郁舟刚喝了口茶,林怀嫣走过来,压低声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郁舟笑了笑:“渴了还不让喝茶?”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林怀嫣几乎是气声,“逃跑,你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想?”
之前在合欢宗有层层把守的情况下,郁舟都没放弃。这会儿到了个陌生地盘,崔管事又因为进献炉鼎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是大好的时机。
郁舟:“没想。”
林怀嫣一惊,想了想急切道:“你不会是怕再像上回那样连累我挨打……你放心,明日就是庆功宴,崔管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一提到上次的事情,郁舟神情微怔,他拍了拍林怀嫣的手,轻声道:“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候。金光宗地盘太大,我又不熟悉,就算明日赴宴的时候趁乱逃出去,万一被别的修士捉去,下场只会更惨。所以……”
林怀嫣冷静下来:“所以你打算等到被人挑走,安置下来,再跑。”
郁舟点头:“嗯。”
林怀嫣便叹了口气。
郁舟:“这回怎么轮到你叹气了?”
“我担心你啊,”林怀嫣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你性子这么倔,到时候若是逃跑失败或者被抓回来,指不定要受多少折磨。”
郁舟一愣,苦笑道:“你放心,在合欢宗挨过这么多次打,我的性子早就不倔了。有句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可现如今马上要分开,我不得不说。连累你那次,是我对不住你。”
林怀嫣别过脸去:“你这人,知道我不喜欢听还说!”
郁舟:“对不起。”
林怀嫣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道:“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秦舟,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郁舟见他神色郑重,便认真道:“什么事?能做到的,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好好活着,”林怀嫣抓着他的手道,“只要咱们两个都活着,就有再相见的一天。”
一句话竟压得郁舟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说:“放心吧,我答应你。”
郁舟进了崔管事住的屋子,和他们的房间没什么不同,只是崔管事是独自住。
崔管事正在桌子旁边喝茶,郁舟就在距离他两尺的地方站定,说:“不知道管事找我是什么事情。”
“昨天夜里没睡好吗?”崔管事关心道,“脸色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