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即将高价卖出的货物外表遭损,崔管事自然不悦。
郁舟:“管事有所不知,我有认床的毛病,半宿没睡着,睡一会就补回来了,不碍事。”
崔管事一愣:“极少听你说这么多话。这样才对,你这孩子,别整日看起来苦大仇深的,伶俐些才讨人喜欢。过来坐下吧。”
语气竟亲昵起来。
郁舟胃部翻涌,应了声是,在崔管事下首坐下。
“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别的,金光宗的少宗主近日修行遇到瓶颈,想从你们这批人里挑一个。这可是个好去处,这位少宗主名卓知衣,正值盛年,翩翩公子,才貌俱佳,更难得的是身份这么贵重。”
修真界的盛年……八成六七十岁了。眼见着谢鸾和陆雪银把客房门一个个踢开找人,韦子安满头热汗直流,道:“都是金光宗的客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陆清陵:“此事非同小可,等找到秦舟后,我自会去向宗主他老人家当面说明道歉,绝不会连累韦兄。”
韦子安还想再说些什么,陆雪银自右边的房间里出来,道:“找到了。”
薛新立衣冠不整地歪在地上,脖子被重剑压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满脸通红地嚷道:“谁?谁敢来坏我的好事!”
谢鸾冷冷地报上家门:“这个人,我们陆家要了!”
崔管事紧盯着郁舟道:“我想把你送给他,你意下如何?”
郁舟听见自己说:“我都听管事的处置。”
崔管事望着面如冷月浮霜的人,寻常人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喜上眉梢,秦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性子倒是一贯如此。
难就难在这性子上。
两个人选,秦舟和许乐渝,真是让崔管事纠结不已。思来想去,只能叫卓知衣自己选。
郁舟很快从崔管事的屋子里出来。
门口三两成群的人一愣,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秦舟,崔管事和你说什么了啊?”
郁舟摇了摇头。惠乾峰玉霄殿内,宴会已至尾声,正中的门突然大开,随着一声清脆悠扬的钟声后,两行青衣美人自殿外缓缓地走了进来。
最后一盘“菜”也上桌了。
郁舟站在第一排,即便眼睛往下看,也能感受到周围仿佛要把他脸上盯出个洞的视线。
然而更多的视线已经隐藏起来。真正的贵人坐在珠帘屏风之后,以他们的修为,无需靠近,就能看清楚这些炉鼎的姿色。
方才许乐渝的惨状在眼前挥之不去。
崔管事轻轻一挥手,郁舟沉下心神,开始重复自己已经练习过几千遍的话语。
清润温柔的嗓音在殿内响起:
“奴名秦舟……”
屋内,崔管事看着刚录好的留影石,满意地笑了笑。
留影石上,秦舟先是恭顺地行了个拜礼,又维持着姿势,垂下眼睛道:“奴名秦舟,年方二十,善琴艺。鼎身未破,经脉澄澈,气海柔顺。”
说完,他微直起身来,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小臂,肤白胜雪,上头一点红痣,倒似白釉瓷胎里煨出颗朱砂来。
秦舟再度深深拜谢,道:“还望贵人……垂怜。”
桌上两块留影石,齐整地摆在一起。
崔管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好茶!”留影石不知播到第几遍,上头画面里的人与大殿之内正说话的人完全重合。
卓知衣盯着正在说话的美人,身边的酒盏空了,立即有仆役小心满上。越是醉酒,心里就愈发痒痒。
那日崔廷拿了两个留影石来,是他母亲选了其中一个炉鼎。短短几天,那炉鼎就被玩得只出气不进气了,实在是没用。
若叫卓知衣自己选,他更喜欢这个叫秦舟的。
今日宴会,地位尊崇者不在少数。只有等那些元婴之上的修士挑完,才轮得到他。秦舟这般姿色,想必很快会被带走。
卓知衣又饮了杯酒,浑身燥热,问:“那炉鼎呢?”
“回少宗主,已经着人去医治了,皮肉伤全好了,只是人不见醒。”
卓知衣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新鲜劲儿没过,还是道:“想办法把人弄醒,抬过来吧。”
许乐渝睁开沉重的眼睛,发现醉醺醺的卓知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