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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司(第1页)

两扇沉重的槅扇门推开,贴地的薄尘扬起,迎面扑过来的却是浓重刺鼻的香火味。

老爷子甚至没发话,祝秉青便径自走到蒲团前撩袍跪下,身前的烛焰随之摇晃,在顶上汪着的蜡油里“哔剥”一声,他随之掀开眼皮,虚虚盯住最前面的牌位。

祝邈接过竹板,将下人喝退,一回头见祝秉青一身青袍跪得端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混账!还不将公服脱了!”

祝秉青闻言抬手将素银腰带拆下,又解开扣子,手臂伸出,外衫堆叠在腰间,再将雪白的中衣里衣脱下叠好放在膝边,泰然正身。

下一瞬,竹板便破风落到他的脊背上。

“即便你是圣人钦定的朝官,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说话太急,呛风重重咳了一声,“你再是嫉恨,又如何能私自毁盐?!巢倾卵破,此事若是败露,你便能独善其身吗?!”

人人都知贩盐利润极大,以往全权由官府经手,如今稍微放开些,寻常商户亦可凭盐引取盐贩盐。可取盐多少也有个定数,因此设巡盐御史审查取盐,是个十分紧要的职位。

去岁的巡盐御史是礼部侍郎府里的嫡长公子,今年上任的恰恰是大房的四少爷。

礼部侍郎从太公那辈起就与祝氏多有来往,后面堂妹嫁与左丞嫡长子,便是如今的大奶奶。

大奶奶膝下仅祝秉鹤一子,行四。与侍郎嫡长公子同窗六载,又是表亲,自然互相帮衬。

祝秉鹤承情选上巡盐御史,隔日便私底下邀宴,酒席之上自然无话不谈,如何从手里漏些盐换取富商手里的真金白银也不吝相告。

两人就这么暗渡陈仓小半年,五月里却突然有一日清晨,晒盐场白花花的细盐里零零散散出现了几个黑点,像是开始腐坏的白面馒头。走近一瞧,竟是死老鼠!

底下的人不敢怠慢,忙不迭报上去。

“这事自然不会上达天听。祖父也当清楚,秉鹤虽冒进,却不至于愚蠢。”祝秉青从容道。

彼时祝秉鹤甫一收到消息,便立刻调了亲信封锁盐厂。将死老鼠挑出来,又抓了几只猫狗试吃,方知这三亩晒盐场里的成盐竟全被人投了砒霜!

后又将盐厂查了个底儿朝天。盐田虽幸免于难,三亩晒盐场却也并不是个小数目,产量几何、送往何处都是早预定下的。祝秉鹤一时焦头烂额,只能暗地里大量购置私盐官盐,明面上则加强盐引审核,拖延时间。

凭他自己一个人短期内当然是很难补上这么大一个窟窿。别说大房,连带着左丞和侍郎府都卖了些人情。

“你两三句话说得好不轻巧!”祝邈气极,抬手又是一板重重挥下去,“你可知因为此事左丞府落下多少话柄在人手里?稍有不慎都是结党营私的大罪!”

“唇亡齿寒,你又何故如此不留情面?”

祝秉青挺腰受了第三板,身子崩得很直,只在板子落下的时候有轻微的晃幅。此刻竟还微笑起来,“若非是留了情面,秉鹤修复起盐田来恐怕还要多费些功夫。”

“你这逆子!”一连又是三下,从斑驳的红痕里渐渐显露出瘀痧,“世家族支休戚相关,即便你记恨大房占了今年的巡盐御史之职,也不该如此剑走偏锋!”

巡盐御史一年一任,向来是由皇帝选派。虽只是个七品官,但官微权重,又与各部皆有往来,于日后擢升颇有裨益。

原先今年是有意指给祝秉青的。可巧就巧在去岁冬月时任矩州知事的祝秉鹤返京,好一通卖惨。

矩州地处西南山地,雨水又多,塌方泥石流常有,一般都是下放有过错的官员。但此前贬下去的知事死在了任上,恰逢左丞有意为祝秉鹤谋职历练,皇帝便指了个矩州知事。

皇帝自是知道将初出茅庐的世家公子哥儿送去矩州多少有些不大厚道,因此在祝秉鹤返京后当即给了个膳部司的主事,听得他一番卖惨,又允了次年的巡盐御史以示抚慰。

“祖父也明白是他占了我的,却质问我为何剑走偏锋。那我也想问问,左丞府上下沆瀣一气,为何就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去年祝秉鹤敢卖惨求职,无非是从他那好表哥那里事先知道了人选,仗着祝秉青势单力薄,又同出一府,在皇帝眼中无甚区别。

若是换了旁人,他祝秉鹤敢吗?

祝秉鹤上有长辈偏疼,又有表亲帮扶,仕途坦荡光明,不缺巡盐御史一职来拓宽人脉,盯着这个职位,不过是想捞些油水。

朝中职位不总有空缺,巡盐御史一年一度的调任也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今年的圣宠给到了左丞府,明年未必想得起他祝秉青。此刻他已懒得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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