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像斧锤一样敲在她心上,将她伪装好的从容淡定都打碎。
除了裴容,她还有更不想见到的人。
那人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挑动青帐一角,银黑色的鬼面具在月夜下闪动着光,来人一袭黑衣,劲瘦高大的身躯如一堵墙,遮住了去路,将她封闭在狭窄的空间里,无法逃脱。
江晏禾抬着眼,一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又来干什么?”
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透过面具穿出。
“你答应我的——”
说到一半,他身形有些摇晃,向前栽倒。
江晏禾面色一变,下意识接住他,男人的身躯重重压下来,她只得用两只手环上他的背,掌心刚覆上他的肩膀,却摸到一片黏腻潮湿。
心头一慌,她急道:“你又受伤了?”
裴戬没说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她身前挣脱,坐到了床边。
靠上床壁,他昂着头轻声喘息着,良久,才回答她一声“嗯”。
江晏禾见他话都说不出,知道他伤得不轻,抛去一切杂念,她下去点了一盏灯。
灯火一亮,投映出他萧索的身影。
刚刚答应了他不会见死不救,却没想到承诺兑现得这么快。
她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带着伤药和纱布回来,走到床边,面具下的那双眼一直盯着她,她伸出手,将鬼面具取了下来。
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红唇却有些干涸,唇上起了皮,不知是不是被他咬过,又或者是吐过血,唇瓣上侵染了一丝血色。
裴戬看着她,还有力气勾唇笑:“嫂嫂,又要劳烦你了……”
江晏禾没理他这句,直接问:“这次是伤到哪了?”
裴戬侧了侧身,只是动一下便皱紧眉头,面露痛色。
“右肩。”他忍痛道。
江晏禾其实看到了,他的右肩上有一道刀口,只是因为他穿着夜行衣,一身玄色遮掩,被血浸湿的地方也看不明显。
一回生二回熟。
她将他的上衣褪去。
猝不及防地,连同那道崭新的刀伤,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三道狰狞的旧伤疤,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
昔日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江晏禾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三道像是被野兽锋利的爪子狠狠划破的伤口,手中伤药坠落,掉在了床上。
一样的伤痕,一样的位置,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人的身上。
江晏禾快速地抬眸去看裴戬,这次眼底多了审视和打量。
是他吗?
会是他吗?
“怎么了?”
背对着她的裴戬忽然出声,江晏禾吓了一跳,急忙捡起床上的伤药,低头为他处理伤口。
药粉一洒,裴戬坚实的脊背明显颤了一下。
江晏禾知道他很痛,此时却有些顾及不得,满脑子都是那个疯狂的念头。
镇戮在狼群中救下她时,背后留下了一模一样的伤口。
裴戬……会是镇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