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裴玄衍欲与她一同踏入三清殿时,她轻声道:“师父,为保安全,不如先遣人进去查探一番。”
裴玄衍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微一颔首,嗓音清冽如泉:“也可。”
等确保殿内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空无一人,尤其是重点检查过房梁之后,顾清嘉才随裴玄衍步入殿中。
殿内檀香袅袅,肃穆庄严。顾清嘉目光扫过高大的梁柱,望向神龛上的三清塑像。
不知为何,明明已让人细致地搜查过,可此刻站在这大殿中,她仍觉得有些心悸。
按下心思,她走到正中的蒲团前,与裴玄衍并肩而立,隔着恰到好处的、师徒之间的礼数距离,一同敬香。
顾清嘉长身玉立,指尖微屈托住香柄。烟雾缭绕,衬得她容貌愈发昳丽,望之如同云蒸霞蔚的仙山。
裴玄衍眸光一掠而过,很快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下拜的刹那,顾清嘉只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颈后,她以为是师父,微侧首看去,却见他低垂着眼眸,并未看她。
是她的错觉么?
起身后,她目光沿着廊柱向上,看向房梁上方的阴影,没察觉到异样,心下略松了一口气。
她的养气功夫还是有待提高,被顾景和一句话弄得疑神疑鬼,别到时候和他一起疯了。
再一次俯身下拜,她额头轻触蒲团。这一次,那道目光不再仅仅是落在颈后,而是沿着她脖颈缠绕而上,阴冷黏腻,如有实质,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不,这绝不是她的错觉。
她猛地起身,环顾四周,蓦地,她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神龛上的神像。
烛火在神像金身上跳跃,缭绕的烟气如活物般缓缓流动,让神像悲悯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诡谲莫测。
她凝眸看去,只见神像低垂的眼睑下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在看向孔洞的瞬间,阴影深处,仿佛睁开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不寒而栗之感再一次蔓延上她心头。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就在神像里注视着她。
“怎么了?”裴玄衍的嗓音如冰泉击石。
顾清嘉并未直言相告。
师父本就对她生了芥蒂,若是知晓顾景和为了监视她在这里亵渎神佛,难免不会迁怒于她、芥蒂愈深。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顾景和怎么能疯到这种地步?
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轻声道:“师父,我头有些晕,想去寮房喝口茶、歇一歇。”
裴玄衍察看了她的面色,见未有不妥,眉心略微舒展,嗓音清冽道:“我随你一同去。”
顾清嘉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并肩踏出大殿,步入通往寮房的回廊。
蓦地,轻得仿佛不存在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一股阴冷之气像是伸出了触手,向他们蔓延而来。
顾清嘉脚步一顿。她身旁的裴玄衍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身形微侧,将她护在身后。
她回眸看去,顾景和正立在那儿,见她望过来,他嘴角倏地弯起一个弧度。
紧接着,他的头以一种令人悚然的刻板与僵硬,缓缓转向裴玄衍,漆黑的眼珠死死钉在他身上。
“裴阁老怎能带我的‘弟弟’来道观?我们家中有祖训,子孙后代,不可沾染佛道。
“阁老年岁也不小了,竟未曾听说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