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苦恼,两弯柳叶眉蹙起些许,过了会儿道:“那自然是去了,总不能连驸马的
面都不见,就定亲了,就算不去,父皇想要给我赐婚,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惹火了父皇,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许尧臣本以为宋枝鸾在元宵宴前装病,就是为了躲避圣人赐婚。
可看她模样,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
许尧臣看着她道:“殿下似乎有些变了。”
在朝堂内第一次传出,圣人有意给灵淮寻一位驸马的消息时,灵淮气得在府上砸东西,一连几日都有她在街坊醉酒的传言。
这些时日宋枝鸾安静不少,可挑伶人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但今日他方才知,这些不过都是旁人臆测罢了。
她淡然平静的多。
和田玉质地的棋盘触之温,宋枝鸾的手沿着边缘金丝滑过,额间的三瓣梅花妆衬的她面若皎月,“哪变了?”
“说不上来。”
他与她从小一块长大,从前的她,行事虽然乖张,随心所欲毫无章法,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高兴了,生气了,从不难猜。
现在坐在她面前,许尧臣居然有些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好。”
宋枝鸾于是笑了,“好便好。”
许尧臣是午间来的,宋枝鸾留他用了膳,便让玉奴送他离开。宋枝鸾在他走后,继续照着棋谱走完了棋,转眼间天暗下来,她喝了药,对稚奴道:“准备马车,我要去酒楼转转。”
她自重生后,夜里多梦,睡不安稳,便不大爱出门,休养了这些时日,是也该出门逛逛了,不然过个几日,岂不是要说她重病缠身了。
照她年少的性格,能足不出府半月多,已是极限。
也不知后来动辄卧床一月两月的,是如何耐得住的。
稚奴吩咐人去备好了马车,一路行到花萼楼。
因她常来,宋枝鸾在花萼楼有自己的雅间。这里的掌事人绰号陈娘子,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后来盘下了这地方,盖了酒楼,最爱的便是从民间找些美人收入麾下。来的达官贵人多了,不知哪里的门路,请了梨园致仕的老乐师来教炼,因陈娘子是粟特人,花萼楼里时有异域舞姬出没,名声起的很快。
宋枝鸾的公主府里,陈娘子送来的伶人便有两位。
她此次来不想被人扰了兴致,却也没遮掩容貌,出行只带了玉奴稚奴。
陈娘子迎上来,“灵淮公主驾到,有失远迎,万望赎罪。”
“免礼……”
天字号雅间。
倘若宋枝鸾此时抬头,便能对上一道探究的视线。
在见到她时,谢预劲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缩,仿佛被定在原地,手里的杯子忘了放下。
少女好好的站在正堂,手上戴着那串红珊瑚珠。
如果说,重生的这些日子于他而言像回光返照,那么在见到宋枝鸾站在他眼底下时,这个人世才真正有了真实感。
她还活着。
几盏茶后,玉奴来到楼上,提前检查了一番,出门后,又看了眼两侧的房间,左边的门与帘敞开,坐的是一对年轻姑娘,右边的房间,少年坐在雅座上,身侧还有侍卫,因垂了半帘,刚巧挡住他的脸。
皇帝建朝封了五位国公,这侍卫的服制和腰侧佩刀像是国公府的人。
就不知里面坐的是哪位。
宋枝鸾此时已同稚奴还有陈娘子一道上来,身后跟着一群俊俏郎君,或抱琴,或持笛,浩浩荡荡,在他们出现之后,整座酒楼的丝竹声都小了些许。
已有人在窃窃私语。
“灵淮公主终于来了,我瞧花萼楼这些公子都等不及了。”
“公主这些天可收了不少伶人,嘿嘿,说是伶人,其实是面首也未可知啊。”
宋枝鸾充耳不闻,径直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