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八年,谢挚经历了什么?
在越人的聚会上,她拉着谢挚步入群舞的人中,火光映照在谢挚的脸上,也将她清澈如泉水的眼眸映得发亮,神情放松而又开心,两人的距离在舞步与鼓点间接近又拉远,越人欢笑高歌不休,姬宴雪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真美。
姬宴雪有点恍惚地想,当年那个小孩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她变得这样美,这样光彩夺目,她的目光也无法不在她身上流连。
很长一段时间里,姬宴雪说不清楚自己对谢挚是什么感情。
她要保护她,照顾她,这是理所应当的,谢挚只不过是个人族小孩子,是她的小辈,是她故友之女,换作一个旁人,她也还会如此。可是又有一些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等她恍然反应过来时,“不一样”已经积攒得像座小山一般了。
换作旁人,她不会费尽心思地逗她开心,不会在她赌气时放下身段温言哄慰,不会在舞曲中拉住她的手,不会半为戏弄半为挑逗地凑近谢挚,看她脸红退避。
也不会……
不会那么地想吻她。
爱河为什么是坠入?因为它像溺水一样无法挣扎而出。
只能坠入,只能沉沦。看着自己的理智和原则像泡泡一样浮上亮晶晶的水面,砰的一声,碎裂消失。
说来也很可笑,活了三千年,她本以为已经很了解自己了,终于又认识了自己陌生的地方。
原来她并不是不可战胜。
她也要认输的。
向命运,向心,向感情。
向……谢挚。
这个人……这个人……她到底要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无法推开,无法拒绝。
最骄傲的人,一点一点,垂下了头,终于还是选择向心中的感情俯首。
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一滴泪,姬宴雪撑着额,极疲倦地向后倒在王座上。
在这里静坐一晚,想清楚,整理好情绪,也就可以了。
天明之前,她会回到谢挚身边,仍然若无其事地做她的妻子。她要学会忍让和接受,即使这让她很痛苦。是她先动的心,先喜欢的小挚,她也没有办法。
不知小挚睡得好么?她临走时动作很轻,还给她身边放了只小狮子陪她。她梦里会有她吗?还是会梦见云清池?她也不知道。
谢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时,姬宴雪竟然没察觉到。
殿内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女人坐在王座上,如同一尊孤独的石像。谢挚心头疼痛起来,走近她身边,在王座旁半跪下去。
“阿宴……你怎么一个人起来了?睡不着吗?”
握住姬宴雪的手,谢挚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片。
姬宴雪不答,问道:“冷吗?”她想要起身,带谢挚回去,这座宫殿极少有生灵进入,夜间冰寒刺骨,“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不要。”谢挚的态度意外地坚定,姬宴雪顿了顿,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你这几天一直不开心……”
“……”
姬宴雪沉默。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谢挚。”
她不愿说,可是被谢挚这样看着,梗塞的喉头还是艰涩地动了动。
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铺直叙的,姬宴雪一开口,谢挚才发现她声音有点哑。
“你因为云清池那么难过,不许我杀她,还哭,你想着她,又回来对我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