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逡巡着,脸上又带上了那副似有若无的柔弱笑意,宫无岁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意思:“你想谈条件?”
楚自怜道:“既然叫不醒他的梦魂,在下只能亲自以秘法,舍命一试。”
“但有一点,我与这位燕公子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去救一个与我无关的人呢?”
宫无岁挑眉道:“把你绑来的是越非臣,你可以去找他谈条件。”
楚自怜却油盐不进:“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唯有稚君能给。”
都这个时候了,楚自怜还锲而不舍挂念着他的恶骨,宫无岁都有点想夸他持之以恒了。
其实恶骨不恶骨他并不在意,但若是被剔去恶骨,就一定不能活命,他和沈奉君生死相系,怎么能答应这种要求?
“那你就继续想吧,我不可能给你。”宫无岁果断拒绝。
楚自怜道:“难道稚君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朋友不治而死?”
宫无岁道:“我是很在意这位朋友,但我不可能用阙主的命来换他的命……即便不是阙主,以命换命本来就不公平。”
楚自怜收起折扇:“即便你会永远失去知道陷害你的凶手身份的机会?”
宫无岁嗤笑一声:“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半点痕迹也没有,知道他是谁只是早晚的问题,杀他的机会多的是……我宫无岁想杀的人,从来没人能活着。”
他收敛神色,由内而外的骄狂就不动声色地显露出来,不由让人想起稚君剑下其实早已血孽无数,如今这个挽着拂尘到处跑的人更像是杀累了,不想再动干戈。
他只是奇怪,楚自怜大费周章,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为什么非要盯死恶骨不放。
楚自怜果然沉默下来,片刻才道:“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宫无岁看了一眼正在水深火热中的燕孤鸿,到底还是没打断楚自怜的故事。
“我有个很讨厌的人,他蠢笨无趣,还总是拖累我,就算我把他扔掉,他也会找回来,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养在身边。”
宫无岁瞥了他一眼。
“有一次,有伙人突然闯进我家,二话不说就打断了我的手脚,我只能在房间里等死,他当时被刺伤了肺腑,但我不知道,他背着我逃了一路,好不容易追到救兵,我得救了,他却倒下了。”
“直到他倒下前,我还在埋怨他拖后腿,后来我倾尽全力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却怎么也不肯理我,不会哭不会笑,连动也不能动。”
宫无岁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风流鬼还有这样的过往,有些意外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闯进你家?”
楚自怜摇头:“不知。”
宫无岁听不出这句“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想要恶骨入药也是为他?”
楚自怜点头:“然也。”
宫无岁内心复杂,又觉得奇怪:“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楚自怜却道:“若有机会,我带稚君亲自一见。”
那肯定没机会了,就算楚自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宫无岁也不可能把恶骨交出去的。
楚自怜却看出他所思所想:“其实也有能取出恶骨而不伤稚君性命的办法。”
宫无岁一顿,抬眼看着他。
“非但不伤稚君性命,也不会连累阙主,甚至连修为都不受影响。”
宫无岁怎么听怎么不信:“当真?”
楚自怜却道:“在下以一身医术与性命担保。”
他信誓旦旦,宫无岁却沉默下来,只要献出一对恶骨,就能换回两条性命,甚至更多。
天命教和金面人或许就在夜照里观望着正道的一举一动,燕孤鸿不醒,他就永远不知道喻平安留给他的遗物是什么。
想法在脑子里简单打了个转,宫无岁就已经做出决定。
“好,我答应你。”
“多谢稚君成全,”楚自怜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同意,面上恢复笑意,重新捡起燕孤鸿身上的梦花。
“稚君放心,三日内,这位燕公子必会清醒。”。
宫无岁离开密室时,正好碰上张熟面孔,越青遥带着一队夜照弟子,将越非臣的住处围得水泄不通,见宫无岁离开时手里没有梦花,他也没再阻拦,只是神色不太好:“稚君。”
越非臣居然把他和沈奉君的身份告诉了越青遥,看来这位大弟子确实颇受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