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也在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从裴安夏事后的反应来看,自是不难猜测到发生过什么。
意识到裴安夏腹中胎儿,可能并非皇帝的骨血,袭香眼皮重重一跳,当即慌了神。
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那可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她岂能不害怕不恐惧?
好不容易等到江院判离开,袭香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小主,这……”
裴安夏自知瞒不过她,干脆坦承道:“确实是你想的那样。”
袭香嘴唇嗫嚅着,好半晌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小主向来有主见,奴婢既然跟了您,便做好了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理准备。”
“奴婢只问一句,您对这孩子,是怎么打算的?”
裴安夏垂眸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裴安夏的决定,袭香早有预料。
她没有反对,而是理性地分析道:“无论如何,小主名义上是皇上的妃子,怀有身孕这么大的事情,是否要上报给皇后娘娘知晓?”
裴安夏略一颔首,“难为你想得周全,皇后娘娘执掌六宫,此事理应知会一声。”
袭香福了福身,“小主若是信得过奴婢,这事便交由奴婢去办可好?”
裴安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她笑着应了声好。
待袭香躬身退出去,裴安夏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随即扬声对门外道:“我们方才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门口的珠帘晃了晃,白芷推门走进来,先是跪地叩首道:“奴婢并非有意窥探小主的私事,小主恕罪。”
裴安夏没打算深究她话中的真伪,只是淡淡地道:“无妨,你不必惊慌,我本来也打算要将此事告诉于你。”
白芷依旧低眉顺目地跪着,态度谦恭,“奴婢多谢小主信任。”
说着,她话锋一转,“督主若是知道小主有孕,必然十分高兴。”
“是么?”
荆肖嘉出征前,两人才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裴安夏一气之下,甚至说出要与他恩断义绝的话。
可孩子何其无辜,想到孩子将来的命运,裴安夏面上渐渐浮现出愁容。
白芷哪里想得到,她的忐忑和担忧全是伪装,只以为她是孕期导致的多思多虑,遂宽慰道:“按理说,奴婢不该多嘴。但是这些日子,奴婢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奴婢可以肯定,督主是真的把小主放在心尖尖上,所以您无须多虑,安心养胎便是。”
裴安夏对此不置可否,她单手撑着下巴,神情略显疲倦,“我乏了,服侍我就寝吧。”
“是。”白芷依言上前,伺候裴安夏梳洗更衣。
等裴安夏睡下,白芷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里,打开鸟笼,放出一只信鸽。
眼见四周无人,她从袖子里掏出事先写好的纸条,绑在信鸽腿上,随后将它放飞。
鸽子振翅而飞,在空中盘旋两圈,往大军行进的方向飞去。
饶是信鸽受过专业的训练,飞行速度极快,也断然快不过全速前进的战马。因此,当信鸽追赶上大军时,已是好几天过后。
行军条件艰苦,十天半个月无法洗澡都是常有的事,哪怕荆肖嘉地位崇高,也不例外。
他平素爱洁,夜夜都要沐浴过才歇下,尤其夏日容易出汗,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黏腻。
肃王见状,不由低声和他商量道:“让小兵烧些热水过来,咱们好好泡个热水澡,松快松快吧?这天天赶路赶的,本王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下官能得皇上倚重,忝居监军之位,已是惶恐,唯愿与众将士同进退、共患难,还望王爷明鉴。”荆肖嘉拱了拱手,摆出一副谦卑的态度,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含糊。
肃王作为宗室子弟,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连衣袍上沾着泥点子,都感到难以忍受,更别说如今这般灰头土脸的,真是哪哪都不得劲儿。
偏偏荆肖嘉顶着个监军的名头,他不肯松口,肃王也不敢擅作主张,生怕荆肖嘉回头去跟自家皇兄告状,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肃王讪讪一笑,“督主体恤将士之心,实是令本王感佩。”
荆肖嘉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客套地应对道:“王爷过奖,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督主说得是。”
荆肖嘉再度拱手,“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下官告退。”
肃王摆摆手,示意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