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却略过他的目光,冷冷道:“民女所知岂能有诸位殿下知道的清楚。民女只是觉得,假若当真有人临摹赝品,那翰林院的人无疑嫌疑最大,而非是无凭无据去当铺砸铺子伤人!”
说完她又扶手弓腰:“民女卖出的画并非是赝品,还请诸位殿下明鉴,莫要再乱伤无辜。”
文瑶便那么站在那,那包裹着的布条鲜红刺眼。
赵六郎便是猜到了燕郊会如此,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把文瑶给伤了,心中顿时愧疚不已。
他又悄悄瞧了眼里间一直默然坐着的人,神色此刻依旧没什么波动,便也顺着文瑶的话道:“方才我便是这么说的,只消拿画出来对比一番,若那画是赝品,我自是认罪认罚!”
“我……”
此番话听下来,六皇子从恼怒逐渐变得有些心虚。
画都已经让人扔了,他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
但他实在是个不会撒谎的,如实交代:“画卷被我扔了,没办法比对了!”
赵六郎闻言当即就不干了:“好嘛!六殿下都把画弄丢了还这般理直气壮,这要是找不着画,我岂非要背一辈子黑锅!”
六皇子争理道:“你方才若不与我吵,能如同文姑娘一般好好说,我怎么会不听!”
“六殿下听风就是雨……一个外行人告诉你是假的,你轻易便信了!我便是有十张嘴也拉不回你这头倔牛!”
“我……我那也是想为父皇寿辰礼!”
眼瞧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就见魏璟忽然起身走来:“行了,画卷之事到此为止。”
他今早才进宫,尚未来得及述报边关军情就被唤出宫寻画,又岂能不知他这个父皇是担心他贪功有所图。所以这《山河图》终究只是个幌子,不管最后是真是假,结果都是一样。
而赵六郎便是知道如此,才非要与六皇子争个对错,甚至想骂醒他被人利用都不自知。
可如今太子不愿追究,他便也不再多言。
但偏偏六皇子心有不甘,一边懊恼自己轻易信人,一边又担心把话毁了圣上责罚,便道:“可画弄毁了,父皇定会责罚于我,三哥可要帮我想想办法!”
魏璟睨了他一眼,突然问:“你将画卷丢哪儿了?”
六皇子支支吾吾,只说让人撕毁给扔了。
五皇子却道:“其实倒也不必担心,父皇只在意画中舆图,只要向父皇说明是一场误会,再临摹一副便是。”
说着,转而看向魏璟,“一向听闻文姑娘书画双绝,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如请文姑娘临摹一副,如何?”
魏璟腿已经往外迈了,仿佛没听见此言。
倒是文瑶杵在那,想着若是能重新描一副也不是不行,至少赵六郎不会被圣上怪罪,也不会牵连……
“还不走?”
文瑶的思绪忽然被打断,魏璟已经折了身,朝她这看过来。
白日天晴,夜里又下起了雨,魏璟想起某个狡猾无比且十分会哄骗的人便也顾不得许多。
文瑶的房间就在常宁殿后侧,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是。
魏璟来到房门口,廊下灯笼亮堂,可房门紧紧闭合,里面漆黑。
他耐着性子试着敲了一下门,无人回应,便一把推开。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倒想看看她如今,还能有什么手段。
文瑶却突然沉默,站在那,实在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早起仍是雨蒙蒙的,文瑶给褚老夫人请安后,便去了医馆。
刚下马车,便看见前几日在街道上救的小男孩带着父母拎着好些瓜果蔬菜,在医馆面前徘徊。
文瑶本打算忽视,奈何那小男孩一眼便认出了她,小跑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唤她:“姐姐!”
文瑶那日来不及遮掩,可今日她是男子扮相,容貌都稍作了些变化,这小孩竟如此眼利。
小男孩拉着她的衣袖,扯到身后的父母身边:“娘,爹,这是救我的姐姐。”
夫妻俩一听赶忙拉着小男孩一起磕头,妇人解释道:“这孩子自小顽皮,那日随我出门,闹着要去买糖丸,我一时不依他便撒气跑了!他爹又挑担子出摊去了,我绕圈找了半日也没找到人,回来才瞧见他摔破了头,幸而大夫及时帮着处理了伤口。”
伤口是有些大的,像是从高处摔下来,两夫妻又独有一个孩子,后怕不已。养了几日伤,有些好转了,便亲自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