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朝知晓管家已经尽力,并未为难。
自她归京,花了不少精力寻回当家崔家旧物,十之八九或人情或重金都收的差不多了。
及笄礼的那只白玉兰头簪并不名贵,只是母亲亲手绘制的花样交由工匠打造,侧罅的圆珠是母亲成亲头冠上的顶珠,寓意非凡。
寻不到罢了,既有了音信,旧物存情,不想让它抿于外界。
“可曾与那琴娘说了簪子是母亲赠予女儿的爱物?”
管家点头:“那琴娘说东西是她当年入春花秋月时买的第一件首饰,这么多年伴着,见证诸多。她体谅原主的不舍,也想让原主也念念她的情深。”
崔雪朝想想,进到寝居琴匣取出一卷白纸交给管家:“她既卖艺,想来看得懂琴谱。与她看看这个,若她瞧得上,可作为出手簪子的赠物送她。”
管家神情微松,说这回应能成事。
翌日他又到了喜腊院,说辜负娘娘期望。
“琴娘说谱子是好,她也愿意出手。只是她说自己琴艺疏浅,不想让春花秋月的其他琴师偷艺,若写谱子的人能教她一回,便肯割爱。”
也在情理之中。
崔雪朝点头,“寻上一处妥帖地方”
管家为难:“您有所不知,这春花秋月规矩严苛,凡是艺者,除非得楼主恩准,终身不得踏出楼内半步。如有违逆,便遭酷刑惩戒。”
万姑姑:“难不成要让娘娘金尊玉体去那等糟污之地?!”
管家摇头。
原是那春花秋月与寻常狎妓吃花酒的地方不同,占地颇广,楼内建设容囊甚繁,以廊桥河苑相连,东西南北四座分楼。
雅客与荤俗并举,其间甚至有两条外物巷,胡部泼辣热情的漩舞盛会,南边水线的杂耍猴戏喷火钻圈
“望京有名的食楼—香积堂就在春花秋月的秋字苑,望京中不少高门女眷常三五相邀同去品鉴。”
提及香积堂,万姑姑稍松神情。
阿屏也两眼放亮:“香积堂原在那里!娘娘最爱吃他家的蟹酿橙和软兜掐丝饼!”
崔雪朝唤一声贺功。
廊下的贺大统领早就听见堂内热闹的话语,进门拱手,“娘娘只管出行,护卫一事可放心交由微臣。”
“切记不可招摇,低调行事,见了琴娘就返程。”
贺功:“微臣遵命!”
他自廊下离去,领着人安排明日娘娘出行的一切事宜,最关键是务必通禀告知于宫内的陛下。
屋内阿屏抚掌笑起来:“打归京来,娘娘很少出门。过些时候进宫,又不知何时有机会才能出宫。娘娘,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胡部的旋舞呢。听秦妈妈说,跳旋舞的舞姬腰肢软,身上就几块巴掌大的布料,一转起来,围看的客人哗啦哗啦不要命地撒铜板!!!”一只舞那得赚多少银子呐!
万姑姑不好当着皇后的面谴阿屏的不端庄,等到只有两人才冷起脸训话:“娘娘尊于中宫,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是一等贴身宫女,更应该谨言慎行!”
阿屏乖乖点头,说小人记下了。
待万姑姑转身,心说她家姑娘将来困在宫里,就跟那被捆了翅膀的漂亮鸟似的,总是让大姑娘稳重端庄,闷得人讷讷的,多糟心啊!
即便贺功再三作保不会出差错,万姑姑依旧担忧不已,直到贺功说宫里陛下放了话,只叫娘娘玩得开心,她才不再多说。
翌日晌后,崔雪朝饱饱睡个午觉,换过素雅轻简的菱纱裙,戴上一副长垂至膝前的幕篱,趁着太阳斜落,坐上低调的马车。
一路穿街过巷,阿屏在万姑姑严防死守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不曾撩起车帘往外看。
只是热闹繁熠的各种声音透过车窗,心里激动溢于言表。
终于,马车停了。
贺功:“姑娘,到春花秋月了。”
崔雪朝顺着搀扶而下,不及细看,一道机灵的人影直奔而来:“贵客临门,真乃大幸!不知您几位来春花秋月是赏景听曲还是吃宴品酒?”
崔府管家说与人有约,报了一个楼间号。
厮者啊的一声,“原来是跟花苑的素琴娘子有约。您几位这边请。”
一边引路在前,一边告罪:“素琴娘子今日本暇休,不巧来了一位常客点了她的琴,眼下正在客人厢里做陪,少不得要几位贵客稍待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