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骑马,自田野中过,无数的黍被踩倒,半黄的黍倒了一片片,本还有十几日便能成熟。
姜秋姝他们就行的慢,她本是起了赏景的目的。
可看见这幕,心口撕裂的疼。
那是春日最好的一个时节,百花含苞待放,阿耶驾着驴车,出门采摘,阿娘在家中做着绣活儿,缝补阿耶的衣服,她在旁给阿娘驱走蚊蝇。
阿耶说收了这车花,便去县城给她买帛带,阿娘也说,要给她梳个好看的发饰,可等来的是隔壁婶子着急的跑到他们家中,“姜家的,出事儿了。”
她和阿娘来到园中,却瞧见满地的残花,阿耶趴在地上,还有那高坐在马上收地租的徐家三郎,而他怀中抱着美娇娘。
女子衣裳半解依靠在徐三郎怀中。
他说是阿耶以下犯上,打搅了他们,便想要阿耶园中的花来补偿,可阿耶不从,才出了岔子。
她阿耶不过是想家中多些收入,不想他们毁了花丛,根本不是什么以下犯上。
是他们在她家的园子里厮混,被阿耶瞧见了。
可他们所租赁的田地是徐家的,也因徐家在扬州势大,官官相护,阿耶的死只换来了一百两的补偿。
姜秋姝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心疼的望着黍,却又无可奈何,任由那些世家人糟蹋,她叫停了马车,裴珉的人比她还快,将那些纵马的人压制住,让那些人乖乖的掏出银两给了老人家。
“即便你去,也于事无补。”裴珉看着孤本,头也未抬,清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叫她发凉,“不过常事,他们给了补偿,即便告上公堂也无济于事,百姓收下补偿,才是聪明之举。”
姜秋姝懂得他的话,即便是没有这次,下次也会遇见,只不过今日遇见了他们,能够压着这些人给他们补偿,日后若无人相助,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她晓得他是好意,可心里的郁气一直散发不出去。
凭何?
用自己双手赚钱无错,即便租赁了世家的地,也是银货两讫,并无谁欠谁的,可寒门天生矮了世家一头。
姜秋姝不晓得裴珉见过多少这般事,才有今日的平静,
只是……
姜秋姝拽紧拳头,她不懂,为何只能忍气吞声,她阿耶未曾错,是那些人的错。
她眼眶泛红,阿耶多么努力的活着,只是因那些世家子。
世家大都是仗势欺人,酒囊饭袋之辈,大周需要不是分权,而是集权,权利在世家手中,肥沃了自身的子弟,一代传一代,寒门却无出人头地,只能被欺压。
他们手握权利,权利便是手中利刃,对着的是那些无权无势,只能惨遭屠戮的百姓。
官府的土地皆有世家掌握,世家再租赁给百姓,双重赋税加身,焉能好过,且世家租赁费用无定数,多少皆随他们的心。
百姓只是他们玩弄鼓掌之物。
各道州除开官府的赋税,还有趁火打劫收取利润的世家。
她望着他冷静的面容,心中的痛苦无人述说。
她和裴珉好似分别站在了河的两岸,一处是繁花似锦的洛阳,一处是哀嚎遍地祈求减少租金的乡野。
第32章第32章前未婚妻
回到定国公府,已经很晚了,本是要拜见长辈的,可月上半空,长辈也不能跟着熬,只命他们明日请安。
两人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是裴珉眼神多次停留在她身上,她有些瞧不明白。
等回来房间,关嬷嬷叹息不断,“娘子,五郎那样子分明是叫您留下他。”
姜秋姝反问,“五郎又岂是那般扭捏的性子,嬷嬷您真是多虑了。”
关嬷嬷伺候裴珉多年,怎能不晓得呢,五郎不爱开口,凡事都藏在心里。
她早就说过,两人憨直凑一块儿了,有的熬了。
临睡前,姜秋姝发现,玉珩院许多奴仆神色有些怪异,不过她实在太累了些,只叫锦绣去打听,明日告诉她。
外头还未亮,姜秋姝收拾妥当,刚出院子便和裴珉遇上了,正好一同去清风苑请安。
当到了清风苑,不少人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堂前站着个身穿白衣的小娘子,不见样貌光从背影来瞧,只觉得倩影翩翩。
她身侧还有一名男子,身高八尺,穿着虽然简单,可隐约有几分风骨。
裴珉与姜秋姝先向国公和太夫人行礼,太夫人慈善的让嬷嬷将他们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