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再度拉着桑晚,步伐十分缓慢,边往里走边说:“母妃喜静,不爱同人来往,朕从小在这长大,除了去听太傅授课,也甚少离开。”
“说来也是好笑,朕三岁开蒙,太傅就是荣国公姚安志,有时候朕就在想,究竟是姚安志看上了朕做棋子,还是先帝刻意将朕送去他们姚家人眼中?”
“七岁江州事发,外祖蒙冤,八岁朕就去了太后膝下,到那时,母妃还会每月去太后宫中看朕,直到十岁那年……”
“立储之事再度被朝中提及,康明来传话,只有母妃死了,太后才会安心辅佐朕,登上皇位。”
去母留子,萧衍之心中酸涩。
他拉着桑晚进了正殿,抬手摸着眼前那根漆棕色的柱子,又抬头看了看房梁。
“没记错的话,母妃就是在这悬梁自缢的。”
“如今知晓康明是先帝的人,那他当年传话,大概也是先帝的旨意,真是……可笑至极,这件事,朕倒是错怪了太后多年。”
“陛下……”桑晚听得难受。
萧衍之拿出火折子,摸黑点亮了殿中的烛灯,动作熟悉。
长乐宫所用的蜡烛并不是他们现在用的上等品,烟丝腾空,有些呛人。
殿内被照的亮了些,桑晚才看清正殿的案几上,供奉着姜太妃的牌位。
只是民间最简单的木牌,刻在上头的字却遒劲有力,字字苍穹。
前头还有一鼎香炉,里面有四根燃尽的香柱。
今年是萧衍之登基的第五年,由此可见,那些应该是前四年留下的。
每年只燃一炷香,萧衍之真是……从未见他有这样墨守成规的一面。
萧衍之:“奉先殿虽然供奉着母妃的牌位,可那里全是恶人,她又怎会安心,倒不如这里,朕亲手做的,总归能让亡灵有归处。”
他从落了厚厚尘土的案几上,拿出两只香,递给桑晚一只。
“从此以后,这里每年会点两炷香,又多了一个人来陪母妃。”
桑晚心底触动,抬手接过。
听帝王讲了这许久,她只安静听着,不曾打断。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母妃对自己从来都是恶语相向,恨不得她去死。
桑晚没感受过至亲之人所带来的亲情,母妃死后,她在那冷宫旁过得麻木不仁。
她不知该怪谁,也不知该祭奠谁。
她只明白,是萧衍之给了自己重活一回的机会,也给了她一个家。
两人捏着香柱,在蜡烛上点燃,神情认真。
他拉着桑晚在牌位前一同跪下。
“从没求过母妃什么,但这次,想求母妃,保佑朕和阿晚平安顺遂,年年似今朝,岁岁常康健。”
第93章
从长乐宫出来子时已过大半,好在万寿节的次日休朝,睡的晚些也无事。
元德清并没有去歇息,反而寻了过来,还备了轿辇在长乐宫外候着。
安顺将头埋的很低,生怕帝王万一盛怒。
冬日里的轿辇布帘厚实,里头暖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