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人双目红彤,霍长扬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抱在怀里,“是好事,看见她,我们就有方向了。迟早会为尚云报仇雪恨的。”
少年醇厚低沉的安慰轻轻响起,渐渐附合的还有少女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宋听雨内心慌张,确实后怕非常。
只不过她也没让情绪掌控过久,很快就收敛情绪,转移了话题。
“那里面是什么?”
枯井内有一方通道,通向的是一扇木门,正是宋听雨的疑惑所在。
霍长扬攥紧她的手,同她一起向前。
木门后是一间精致异常的房间,布设富丽堂皇,样样俱全——和秦府的布置实在相像。
“那人是尚芙蓉。”扫视一周后,宋听雨决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她竟然自己走出去了!也是个狠人。”霍长扬有些吃惊,但又想到枯井中的那具皮包骨尸身,心中有些毛骨悚然。
宋听雨握紧拳头,捶在了圆桌上,“霍长扬,出去后,我要你助我杀了她。”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恶人终究不能长命。”
良久过后,二人始终没能发现任何异常的事物——这屋内皆是日常吃穿用度所需之物,但没有笔、簪子,只有纸张、画作、话本这类丝毫没有攻击性的东西。
“看来尚芙蓉想走,秦伯禄又不想放手。这一番好戏放在话本里倒是段可以流传千古的谈资。”
霍长扬寻累了便坐到宋听雨身边,漫不经心地嬉笑几声。
宋听雨垂眸不语,她心里是同情尚芙蓉的,可惜她手中沾着尚云的鲜血。至于尚芙蓉为何这般行事,大抵是被秦伯禄逼疯了——距离尚家出事已经过去十多年。家仇始终未报,却又爱上仇人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看来她此番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报复秦伯禄了。”宋听雨淡淡开口,而后将目光递向霍长扬——他已经慌乱起身,要是秦伯禄死了,那他们这趟衢州城就白来了。
“我们得赶紧出去。”霍长扬说道,而后就朝屋外走去。
宋听雨则是一边思虑方法一边看着霍长扬单独尝试几番也不能爬上去。尚芙蓉倒了泔水油,那东西又臭又滑,要想徒手爬上去根本就不可能。就算上去了,出口也被重物堵住,要推翻那张门板一个人定然是不行的。而那通道仅供单人独存。
宋听雨叹了口气,心中感叹:“这尚芙蓉没想直接解决他们,却打算硬生生地困死他们。但那群秦家侍卫刚在枯井寻到尸骨,却不是秦骄岚的目标。想来她今日便会再探枯井。可这样,这口枯井根本困不了他们多久,她这般做又是为何?”
几番思虑,宋听雨突然蹙眉,直接在井壁一侧蹲下。
“霍长扬,你踩我的肩膀上去。”
“不行,你会受伤的。”
“尚芙蓉今日便会对秦伯禄下手,再不出去秦伯禄这条线索必断!”
“那你踩我上去。”
“你觉得我推得开那堆重物吗?”
两人皆面露急色,宋听雨忽然扬唇一笑,“我这般费心费力地对待你,等回了东京城,我和张靖柳以及萧家的仇,你都得尽心尽力地助我。”
霍长扬郑重颔首点头,而后也不再犹豫,直接踩上了宋听雨的肩膀。
宋听雨咬紧牙关,双手死命扒拉井壁的木头,直至牙龈出血她才强撑着站起半寸。
“能碰到顶了吗?”
“还差一点!”
都怪昨天早上下过雨,今日枯井底下的泥土并未特别干燥紧实,已经被宋听雨踩得凹陷不少。
她攥紧木头,手心已然被磨出血星,可是还差一点,就算疼痛如浑身骨裂,她也要撑住,要站起。
阿娘刚走的那几年,她常常认为自己是阿娘苦痛的根源。
可后来她还是挺过来了,怎么挺过来得呢?一次次下跪,她知道只要骨头够硬就能熬过;一次次磕头,她知道只要心够狠就能活着。活着让所有欺辱过阿娘的人下去对她道歉——她也可以是阿娘幸福的机缘。
“啊!”宋听雨大喊一声,脚下的泥土下陷三寸,肩膀上的少年被举至井口附近。
他低头就能看见少女嘴角的血迹,就能望到她肩膀上被鲜血浸透的衣裳。
霍长扬咬牙奋力推翻重物,而宋听雨也跟着欣喜,只不过面色苍白。
他捡了根树枝,将宋听雨拉出枯井。
霍长扬将她驮在背上,只听她虚弱地喃喃:“快去秦府,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