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独把贺临风的话拎出来,谁也没办法挑错:表是借的,红酒上的指纹是推测,所谓“柳美华提供的线索”则源于笔录。
一切仅仅是嫌疑人的误会。
可真的只是误会吗?
从贺临风进入审讯室的那一刻起,他本身便成了一个巨大的暗示。不管是武海洋、陈阳、朱强还是钱顺德,他总能找到嫌疑人性格中最薄弱的点,洞悉那些最幽暗的恶,嬉笑怒骂间轻轻拿起,狠狠击破。
法律禁止诱供,禁止以暗示性提问、令嫌疑人做出符合警方主观臆断、违背犯罪事实的供述。
偏偏贺临风的“主观臆断”次次都能与“犯罪事实”吻合。
像一个完美的bug。
完美的东西往往不被允许出错。
那份漂亮过头的履历就仿佛一根细细长长的钢丝,危险地拴在悬崖两头,行者稍微晃神,便会摔得比所有人都痛。
诧异挑眉,贺临风摇头:“我当然没放在心上。”
“既然决定调我来北江,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儿,”他理直气壮,“好处也不能全让赵老头占了。”
颜秋玉指指垃圾桶:“那你这是……”
迟疑两秒,贺临风终于叹出那口憋在胸腔的郁闷:
“……我没想好该怎么和简青讲。”
提到自己喜欢的人,他不自觉端正神色,没了那种花蝴蝶似的飘忽,睫毛低垂着,情绪皆落在实处。
关心则乱。
颜秋玉艰难压住嘴角,是谁早上跟她打包票说要相信简青,这才过去大半天就改口变卦了?
于是她原话奉还:“真相。”
即使残忍,即使荒谬,那也是受害者家属苦苦追寻的结果。
*
贺临风今天下班特别早。
他的室友却不在家。
冬日中,北方天黑得快,五点刚过便是一片暗色,贺临风抬手打开玄关的灯,沙发旁,吃饱喝足的黑猫正蜷着打盹。
鞋架空着。
挂在阳台的西装也没了踪影。
贺临风下意识走向卧室,两三步之后又停住,回身拎起昏睡的毛团子,做贼般,小心翼翼丢到门前,催:“快,说你要进去。”
咪咪:“喵喵喵?”
姓贺的两脚兽果然有大病。
短暂僵持后,迫于断粮喝水的威胁,它敷衍地抬起前爪,滋啦滋啦,在门上挠了挠。
“记住,是你要进去的。”贺临风拧动把手。
房间里异常整洁,但仍能瞧出行李箱的轮廓,紧绷的神经舒缓,他拿出手机,给简青打了通电话。
关机。
公司的座机倒是有人接,爱岗敬业的乔助理表示,总裁今天没有去上班,也没有联系她。
不过这很正常,因为谭开霁和路骁的死,简氏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公关部一早就建议老板给自己放个假。
偏偏贺临风觉得古怪。
第六感向来灵验,翻出颜秋玉的微信,他打字飞快:
【简青找你聊过了?】整个重案组,对方和简青认识的时间最长。
【没有啊。】颜秋玉困惑。
过了几秒,又道:【我帮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