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姻儿在廊下立着伸手去接顺屋檐滴落的雨珠,风吹在面颊有些微潮,小满在一旁劝她:“最近降温了,姑娘穿的这样少,小心着了凉。”
她虽点头,却也不见什么动作,反倒觉得这样的气候刚好,不似雨天黏腻,也不顶着炙热的暑气,刚下过雨时总能闻见一种清新的、属于青草的绿意。
“小满——”
听见姑娘喊她,小满以为要回去休息去了,正准备抬脚,不料下一秒是让她搬小桌与板凳到外面来,不知怎的突发奇想要在院中练字。小满称奇,但还是招呼着莲心一起抬了出来。
所以扶珩来到后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韦姻儿立在案前半俯着身子,歪着头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毫尖蘸了墨正欲落下,听见脚步声不觉抬眼,在看清来人时惊得她檀口半张,连墨汁滴下来晕出一个大黑团子也浑然未觉。
“你。。。。。。”韦姻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同人隔着一方木案两两对望。
阴蒙蒙的天尚萦绕着些许雾气,扶珩的脸就这样突然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眉眼如雕似琢般英朗多情,世间鲜少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兴许只有潘安与城北徐公堪与之一比。韦姻儿脑海中突然蹦出香盈问她的那句“你喜欢侯爷吗?”,或许嘛她是喜欢的,有时看见侯爷这张脸会被毫无防备的心神一晃。
都说红颜祸水,如这般的蓝颜何尝不是呢。她边感慨边将自己半张着的嘴合了回去,搁笔将指尖收回袖内,声线平平的唤了句:“侯爷。”
扶珩于鼻间笑应了一声,似前事就此揭过般若无其事,绕至案前打眼一瞧,转眸问她:“你在画水墨图?”
落在韦姻儿耳中实在刺耳,没忍住嘴角微乎其微的抽搐了一下,为此辩道:“奴家正准备写字。。。。。。”这么一大块墨迹实属有些滑稽,她不忍多看,于是另起了话音:“侯爷怎么来了?”
扶珩见她眼尾似攀着丝丝笑意,松了松神,便顺着给的台阶下了,笑笑:“怎么不能来?”他并不直接回答缘由,反倒背着手在院中绕了一圈,转去看鱼缸中正欢快摆尾的小鱼。
“前些时日一直忙着帮翰林校书,刚闲下来。”
韦姻儿听他这样平直叙来心里无端腾起一股岁月静好的安稳感,这是在像自己解释吗?扶珩的侧影高高阔阔,像一棵挺拔的树木,总有一方是她的容身之地,心里那处最柔软的地方不知何时陷下去一点。
她上前几步,水面倒映出少女明丽秾艳的面孔,引得扶珩侧眸注看几息,却不料被一道呼声搅乱了。
“呀——您怎么能上手拨它呢。”韦姻儿有些惊慌,有一只小鱼浮出水面游到扶珩手边,扶珩伸手想去送它回水中央,半道却被一只娇若无骨的柔荑轻轻握住了。
那是独属于女孩子的手,白皙、纤长,掌心覆出微微的温热。
扶珩微低下头看去,她眉心轻轻蹙着,薄嗔时也有一派别有风味的娇憨情态,不知为何心头怦然一动。
“好好好,我不动。”他说罢,却被自己话里突如其来的温柔吃了一惊,脑子乱作一团,如浆糊般黏糊糊理不清楚,匆匆欲后退几步,碰巧把韦姻儿撞了个正着。
“嘶。”韦姻儿吃痛,按着肩胛被撞到的地方,鼓起腮帮子看他,却不敢抱怨什么。
扶珩情急之下伸手去探,生怕她哪里受伤了,隔着一层薄薄的绸衣,之下是女子细腻柔软的肌肤,而韦姻儿似被他手心热意烫到般蓦然一惊,眸中波澜漾起,慌乱从人掌下挣开了。
大抵是尴尬极了,她垂眼只顾着盯自己的鞋尖,好一会儿才敢抬头,这一看可给她乐到了,仰着脸看着扶珩直笑。
“你笑什么?”扶珩佯装板脸,这回却唬不到韦姻儿。
“侯爷脸红什么?尤其是耳朵,诶,像。。。。。。熟透了的大虾!”韦姻儿努力将笑意向下压了压,发现无果后索性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靥。
扶珩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真是烫的,他抿了抿唇有一刹那的不知所措,随即作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漫不经心道:“混说什么,才碰个肩膀而已,这有什么脸红的。”
韦姻儿学他的语气,“嗯”后道:“是啊,这有什么脸红的——”
然后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