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津孤零零地蹲在路边好久,仿佛一只被丢弃的小狗,路灯的光都不屑于施舍他一点。姜津捏着手机,手指都僵硬,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打开了禾厉的聊天页面。
他此时的身体宛如一副半死不活的躯壳,灵魂不知道被冷风吹散到哪儿,整个人宛如一个巨大的空洞,北风从里面毫不留情地穿堂而过,把五脏六腑都吹得七零八落。
就像饥肠辘辘的人需要热汤面包,身体空洞的人需要别的东西来填满,至于是什么,都可以。
姜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次拨出了禾厉的电话。
那边接起来很快,似乎同样感到惊讶。禾厉没有说话,听着对面冷风呼啸,顺着信号灌进他的耳道。
姜津开口,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他问:“你在哪?”
对面的人明显感觉到他状态不太正常,立刻敏锐起来,压低声音:“你怎么了?”
听到禾厉的声音,姜津一晚上都在干涸的眼睛瞬间湿润,他突然有点想哭。
面对段洁他哭不出来,像是眼泪都流干了。可是禾厉问他,他鼻尖一酸,几乎是瞬间,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滴到地上的雪里,砸出两个小浅坑。
“我想见你。”他哑声说。
寒假那么多天,姜津没有去过夜色。可是明明第二天就要开学,他还是来了这儿。
姜津来到熟悉的房门前,象征性地敲了几下,然后开门低头进去,刚走几步,地毯的复杂花纹还没来的及看透彻,身后有人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即给他戴上了眼罩。
“怎么回事?”禾厉的声音有些发冷,跟外面天气有的一拼,“你穿成这样就跑过来了?”
姜津这才后知后觉,身上的感觉神经慢慢恢复,他出门的时候连件羽绒服都没有穿,外面零下的气温,他只套了一个单衣。
路上还下了点小雪,姜津头上,肩膀上自然而然落了点白,其实睫毛上也有,不过刚才禾厉的手温化掉了。
姜津面前一片漆黑,只听得有人愠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吗?”
然后他被三下五除二地扒干净,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姜津本来想说自己不是很冷,但把衣服脱光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好了,更没可信度了。
然后手腕被束上,禾厉拉着他来到浴室,放了水,不由分说地把他扔进去。姜津眼睛被挡住,不知道水里又放了什么东西,只觉得泡沫不断增多,闻起来还香喷喷的。
那么大个浴缸,姜津缩成一小团在角落里,他抱着膝盖,任凭旁人往自己身上泼水。温热的水没过身体的每一处,刚开始是有些凉,他都以为是不是放的冷水,过了几秒,他才慢慢汲取到一点温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等水流没过肩膀,泡了半天,他这才感觉暖呼呼,在一片寂静里突然开口:“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让我过来……”
于情于理,他跟禾厉都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刚刚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禾厉说自己就在夜色,让他过来。姜津才会觉得有点出乎意料,挂掉电话过了好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怀疑是不是耳朵冻麻,听出了幻觉。
当一个被胁迫的人去找胁迫者寻求温暖,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
但如果他周遭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连亲人都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他还能去找谁呢?
禾厉手一顿,还是没有说话,倒是泼水的动作快了些,像是故意作对,姜津一不小心呛了下,咳嗽了几声,看上去十分狼狈。
水汽氤氲,泡的他全身泛红,每咳嗽一声就吐出一点点舌尖。
倏然,水位增高,有人进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只知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禾厉已经分开他的大腿,硬生生卡了进去。姜津猝不及防,从头到尾自己可就说了一句话,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对方。
他刚想张嘴,又被突如其来的侵入感逼了回去,它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喉咙卡住。
浴室里本来就热,姜津缓慢适应的过程,竟然产生了那么一点窒息感。
但是,更奇特的是,他并没有排斥,反而因为对方是禾厉,窒息与安全相互缠绕,让他欲仙欲死,无措地搂住面前人结实的腰身,表明了自己难以描述的潜在渴望。
他甚至主动挺起胸膛,送到对方嘴边。
此时的浴缸仿佛一个在狂风骤雨中的海洋,波浪不断,水花四溅,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隐藏在水底,最终化成小小的气泡浮出。姜津像一个老旧的木船,在大海里此起彼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幸好,他本来就是随波逐流的,将一切欣然接纳。
他知道禾厉有些生气,力气比平时大很多,但不知道原因。禾厉退出去的时候,姜津感觉有一部分从自己的灵魂里抽离。
有人将他空洞的躯壳填满了一半,但还不够,那人又抽走已经填好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