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寥寥的几次情绪破绽都被衣非雪撞上了,这次也不例外。
他目光沉静,浅灰色的眸子泛着神秘莫测的微光,换个人在此,只怕啥也察觉不到。
但对宿敌了若指掌的衣非雪能。
明晦兰此时的内心,惊涛骇浪。
因为衣非雪触及了明晦兰的逆鳞——天生圣体。
衣非雪现在可以肯定了,当年在寒亭殿误求亲时,明晦兰为何会露出诡异的表情了。
之所以说诡异,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遇到这事可以觉得震惊,愤怒,或者是手足无措的慌乱,以及尴尬。但都不会是明晦兰那样,目光阴鸷发冷,警惕审视,好像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局,故意算计他似的。
原因只有一个,自己大概是被明晦兰误会觊觎他那天生圣体了吧!
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衣非雪倒也体谅。
不怪明晦兰草木皆兵,若设身处地,衣非雪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去,或许更极端也说不定。
曾嫉妒他前拥后簇,可那些奉承他追捧他口口声声爱他的人,又有多少是真心?
更何况有明如松拿姜素当炉鼎,这样的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明晦兰又岂能不过激。
今晚心血来潮的试探,主要有两点。
第一,明晦兰不是真圣人,他是黑芝麻汤圆。
感谢衣掌门救命之恩甘愿留下来当牛做马这套鬼话,也就糊弄糊弄那群脑残粉。在明晦兰看来,他衣非雪这个宿敌花大力气救他,不单单是让他当奴隶作践解气。
众所周知,衣非雪从不做亏本买卖,为了吊住明晦兰小命砸进去多少灵丹仙药,他图什么?
图天生圣体啊!!
和天生圣体比起来,那些药材算个屁,精打细算的衣掌门赚大发了!
既然如此,衣非雪干脆将计就计,以馋你身子为动机,故意激明晦兰。
第二,若明晦兰当真深藏不露,必然会在盛怒之下忍不住动手。
就算不召出归尘当胸一剑那么激烈吧,凭衣非雪的修为,但凡明晦兰身上有一丝半缕的灵力波动,这么近的距离,必定难逃法眼,无所遁形。
可是没有,丝毫没有。
他甚至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好演技,好牛逼。衣非雪都要忍不住给他呱呱鼓掌叫好!
明晦兰当时夸明如松演技好哄骗他娘,其实他也不赖啊,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衣非雪的心念百转千回,最后反唇相讥道:“你刚才还要我自重,反观兰公子这架势,是如何?”
他的手指被明晦兰攥在掌心,从远处看仿佛恋人之间亲密的爱抚,十指交握,密不可分。
明晦兰对答如流:“怕衣掌门再为难我。”
“什么?”
明晦兰唇角的笑意淡了些:“以在下如今的身份,怕是高攀不起你了。”
衣非雪愣了下,半笑不笑道:“兰公子见多识广,知道身为奴隶还有一样必须尽到的义务吗?”
明晦兰面露好奇,衣非雪扭了扭脖子,以更舒适的姿势枕在玉枕上:“通房小厮。”
乌云飘过,当月光再度照耀下来,
衣非雪以为他会义正言辞的说“士可杀不可辱”、“宁做洗脚婢绝不做通房”。
万没想到明晦兰抿唇一笑,松开禁锢衣非雪的手,端正坐好,道:“随时伺候衣掌门。”
这下轮到衣非雪懵了。
他总说明晦兰装君子假正经,但摸着良心说,明晦兰在洁身自好这方面上,是真的得竖大拇指。
咋就自甘堕落任人宰割了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让衣非雪有点骑虎难下了。点头允,可本掌门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啊!摇头否,那就显得本掌门畏缩了,像个不经世事的雏鸟,要在宿敌面前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