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则找了个没人的树荫底下坐着,像只仓鼠清点囤货一般,心满意足地开始点钱。
“嚯,不错嘛。没想到这几天就赚了小几千,几个月伙食费都有了。胖儿,五五分账啊,给你转过去了。”许静则掏出湿巾盖在额头上,八月末九月初,北京正值秋老虎时节,俩人忙活一天浑身都得被汗打湿透。
现如今许静则和王胖子组成了“破产兄弟”组合,许静则凭借自己出色的外貌条件和口条负责推销业务,王胖子负责出力搬行李,连着负重爬上爬下好几天,眼看着要被许静则训练成瘦子。
王胖子一看转账,五五分成基础上许静则又给他多打了好几百。他往地上一坐,看着许静则那张脸也累得发白,说话时嗓子都哑了,王胖子心里就泛起酸。
“许司令,你真要还他们钱啊。不是兄弟多嘴,这法律上就没依据嘛。”王胖子顿了顿,把后半句话咽了:咱有必要留下来硬吃这苦吗。
王胖子也知道许静则好面子,表面每天都乐呵呵的,其实心思挺重。可是即便从王胖子这略带粉丝滤镜的视角看来,他对许静则的前路也看得不那么乐观。
还没出学校,每天一睁眼就是挣钱,更何况由奢入俭难,没钱了谁还当你是大少爷。没钱有时候就没尊严,就得被迫修炼成二皮脸。许静则没体会过,王胖子却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儿。
毕竟他一开始也是因为跟许静则能吃哈根达斯,能玩到最新款游戏机,才屁颠屁颠地跟着许静则。
许静则不回答他,曲起膝盖,一怼王胖子的老腰:“热死了,去,买两根冰棍去。”
王胖子叹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扇着扇子走了。
王胖子刚走,远处一众人等早已虎视眈眈偷看多时。
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货这几天抢了他们太多生意,有道是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许静则害他们少赚了几千块,那至少也是杀了干爹干妈的水平,一群人立时围过来,打头的一个问:“同学,我们是大二学生会的。你是我们学院的吗,平时怎么没见过你?有没有学生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许静则直起腰一抬眼,想,还学院,我都不是你们学校的。
谁能成想,王胖子报的“北城大学”后面跟了个括号,北京分校区。彼时王胖子还乐滋滋地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北京不比北城高上好几个档?
得知许静则不出国,俩人于首都顺利会师。先是在市区里逛了一圈,许静则坐了两站地铁就到了自己学校,王胖子坐了公交转绿皮,下了绿皮转小巴,坐在黑车后座,在凹凸不平的道上被颠了半天勺,终于在天黑前到了——
到校后王胖子收到的第一条短信是,河北移动欢迎您。
王胖子下车后,望着学校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玉米地,想哭的心都有了。
次日许静则也跋山涉水来到王胖子的学校,对着同一片玉米地,许静则道:“我学校附近什么都有,你这什么都没有。胖儿,这不是穷乡僻壤,这是咱们创业的一片蓝海啊。”
王胖子只怀疑许静则是色盲,能把绿的看成蓝的。也许是海吧,在这片生机勃发的创业蓝海之中,王胖子隐约怀疑自己是条淡水鱼。
王胖子正要扫码结账,手机来了个电话。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北京。
他正想着自己在北京也没亲戚,难不成是驻京办事处来慰问他了?他心想不能给北城人丢面儿,极富热情地一接:“您好,请问哪位,这里是王先生,密斯特王。”
电话那头的秦惟宁怀疑自己打错了。他把手机拿远,再度审视一遍号码,又拿近,问:“许静则是不是在北京?”还没等王胖子回复,他又立即追问:“我在学校报到处没找到他,他现在在哪?跟你在一起?你在哪?”
“表哥,你怎么才回来。”许静则远远朝王胖子喊,“哎快来快来,把你学生证拿出来,给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看看。”
王胖子一头雾水,见势头不对,连忙小跑过去,气喘喘掏出学生证上交。
“我是跟着我表哥过来卖手机卡的。”许静则露出一脸笑容,接过王胖子的手提袋:“你看这天多热啊,学长学姐,吃根……冰淇淋吧。啊,我和我表哥怎么长得不像啊?基因变异了。”
待到学生会那群人走了,许静则转过头怒视王胖子:“不是让你买冰棍吗,怎么买的可爱多啊?这下好了,全给他们吃了,半张卡搭进去了!咱俩吃棍吧!”
王胖子立即辩驳,许静则看天色不早,收摊赶末班车回自己学校。
王胖子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儿给忘了。到底是什么事儿,他挠半天脑袋也没想起来。
许静则回到自己寝室,推开门就是一股乌烟瘴气。
一群人高中被憋得狠了,刚开学就拿着新买的电脑疯玩,也不肯戴耳机,一边玩一边吃零食,吃完了就随地一扔,地板砖都发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