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许静则回来,谁也没说话。许静则也懒得搭理他们,在外面奔波劳碌快一个礼拜,他累得连嘴都懒得张,直接爬上床,拉起床帘躺下,整个人就跟脱了骨似的,累瘫了。
许静则的学校报到得早,待到他把家里那些事儿处理完,他们大一连军训都训到末尾了。
学校以为许静则不来报到了,他同寝的人一早就如列强般把许静则的床位瓜分,还美滋滋跟人炫耀自己寝室的地方大。
没成想,许静则又拿着录取通知书杀来。许静则掐头去尾和辅导员说了遍自己家里的变故,大体真实,部分经过艺术化加工改编。听得辅导员黯然神伤,几欲把许静则当没人爱的小白菜对待。
没想到小白菜的心是黑的,许静则趁热打铁奉上家乡特产,说是自己妈千叮咛万嘱咐托他带来——其实是临走前刚想起来,从车站现买的。
辅导员旋即表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帮许静则办好入学手续,缺的军训大二再补上,其实大二的时候哪还有人再管这个。
因此他同寝室友怎么看他怎么来气,寝室除了他是白的,其他人一个赛一个黑,到手的放杂物地盘也没了,许静则就装不知道: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吃了苦以后就看不得别人不受二遍罪,把别人的占久了人家要回去就感觉是自己吃了亏。
他戴上新买的耳塞,一扯被子盖上,闭上眼都没用酝酿就昏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再睁眼,寝室灯还是亮着的,床帘外悄无声息,他动动鼻子一嗅,还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猛地坐起来一拉帘子,他下铺探出头,戴着耳机面色不定地看他:“不是我说,你对我们有意见能不能直说啊,干嘛找别人过来整治我们?都是室友至于吗,你那个亲戚嘴跟淬了毒一样,说话那么难听呢,都给人说哭了!”
“什么亲戚……”许静则刚睡醒,脑子反应半天,听到后半句忽然打了个哆嗦:“他人呢?”
“楼下呢,把舍管都闹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啊!”下铺没好气地说:“以后别让他再来了!”
许静则面无表情地走到楼下。
他走过楼梯拐角,望见舍管的桌前站着个人,宿管正让他在那登记。
许静则想过北京这么大,半夜里也偷偷看过地图,两所学校离得不算远,也不算近。
这还是许静则报志愿时精心筹划过的结果,不远也不近,各坐上几站车就能汇合,也可以在中间租个房子。
许静则其实于心中已想好台词,他满可以讽刺秦惟宁,你不是说以后别让你再看到我吗,你自己不来就绝对不会看到我。
可在秦惟宁转身的那一刻,许静则别无选择地保持了沉默。
他看见秦惟宁的脸,短暂地怀疑了为什么对方也没有被晒黑。两人一同站在原地静止了几秒,随后许静则掉过身去,撒腿就跑。
没有目的地,许静则就是想跑。
他自己对校园也并不熟悉,几次都怀疑会被秦惟宁抓到,被秦惟宁抓到的后果不亚于被当场处决,许静则觉得哪怕是后面有头狼撵他,他也不会跑的比这还快了。
但秦惟宁一直都没赶上他,一路也没喊什么诸如“许静则你站住”的废话,许静则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群,坚定地相信秦惟宁就在他后面。
最后他终于看到个类似校门的建筑物,跑出门口,拐向最近的地铁站,咚咚咚跑下楼梯过安检,过闸机时他余光又看见秦惟宁的身影出现在地铁广告牌的倒影里。
许静则大喘着气,面前显示地铁车门即将关闭的灯闪了闪,另外一边的地铁还有好几分钟才能到站。
他想都没想,立刻跳了进去,他进去的下一秒,地铁门就缓缓关闭。
秦惟宁出现在地铁门口,定定地望着他,好像要用眼神把他从车厢里抓出来。
许静则决定信守承诺,他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着门,这样他就不会看到秦惟宁,就没有违反此前的约定。
地铁已经行驶过两站,许静则的气还没喘匀,抱着面前的栏杆,缓慢下滑,蹲坐在车厢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