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那还能是谁?莫说这玉京,就说你这府里,哪来这样飘袅婀娜又跟你相好的美人儿?”
谢一脸疑惑地看向柳世宗,脱口而出:“没有吗?”
柳略感惊讶:“我说你是不是寡出问题,发癔症了?”
谢没好气地打掉柳世宗伸来探额头的手,看似无奈实则暗暗试探地说:“我就不能金屋藏娇了?”
“藏哪儿?藏这儿啊?”柳好笑道,越发觉得好友问题不小,“你没事儿吧?就这么个连花瓶里插的都是松枝竹叶清幽到孤冷的地方,得多宽心的美人儿才能同意啊?”
谢十分无奈:“绝情无爱的美人咯。”
柳大笑,只当好友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与柳世宗这一番对话,才让司空见惯的谢庭钰醒悟过来:棠惊雨看似在谢府留下许多痕迹,实则在外人眼里,那些都不像是个娇藏女子会留下的痕迹。
她留下的东西,太幽太冷,不像世俗凡人,更像隐居山野的修行散仙。
谢庭钰送别一众友人后,已是黄昏时分。
他在岱泽楼的二楼茶室里寻到了棠惊雨。
茶室各处摆放的制香用具、各式香料和几本香谱,香案上放了数只熏香炉,室内氤氲着经久不散的合香。
她正在制香。悠闲自在。
制的香都是幽冷清冽的,仿佛簌雪旷野里的松柏林。
他放开棉毡帘,踱步进屋,心里沉着莫名的气,直言道:“小笼雀就是不一般。闷在方寸小屋一整日也不觉得难受。”
棠惊雨抽空抬眼,瞧见一张阴沉似水的脸,反而笑起来:“我多乖呀。大人叫我不要出门,我便好好待着。”
谢庭钰咬牙切齿:“我那是要你别出门吗?”
棠笑吟吟地说:“自然是呀。”
她当然是故意的。要她听话的时候,宁愿躲到墓地里也不回头,不要她听话的时候,又始终待在楼阁茶室里不现身。
见他不开心,她尤为开心。
幸灾乐祸。
谢坐到圈椅里,扬首又想说她两句,却看见正低头捣香丸的姑娘,侧着一张轻快含笑的脸,他当即一口气出不去又顺不下来地哽在胸口,简直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她罕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上一回,还是在秋衡山重逢时。
原想脱口而出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香屑浮沉,红炉暗燃。数盏明角灯火光煌煌。
佳人一笑,千金难买。再多苛责皆随风散去。
室外沉日飞雪,寒意不进绵毡帘。
第22章
临近年关,大理寺愈加的忙。
待到终于能歇下一口气的时候,谢庭钰才猛然发现要到除夕节了。
他回府时还未天黑,上空慢慢聚拢起铅灰色的厚云,瞧着是有一场雪要下。
换好一身常服,才听李达说棠惊雨正在啸雪亭。
谢庭钰调侃一句:“嚯?兔子舍得挪窝了?”
李达笑道:“前些日子下了几场大雪,啸雪亭是雾凇沆砀,留痕如画。姑娘是边温酒边赏景,惬意着呢。”
谢庭钰接过李达递来的油纸伞,披着一件黑貂裘衣,往啸雪亭去了。
啸雪亭三面各架着一座锦绸大绣屏,亭里放着一张铺着棉垫的乌木小榻。
小榻正前方搁着一个青铜炉,里头烧着的是银丝炭,暖而无烟。
一旁方几上的红泥炉正温着一壶绿蚁酒,棠惊雨坐在小榻上提笔作画。
谢庭钰走进温暖的亭中,坐到她的左侧去看画案上的雪色图,发现那画已经完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