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京都不眠之夜（第1页）

祝钦云、陈恨生同时去看严忍冬，陈恨生皱眉，祝钦云道：“慢着”，那左右侍卫方放开他，退到一侧。

“你说谁？季清阁？”

严忍冬压抑着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颅顶荡着。他方才只是为了活命，不知道如何下意识间就说了这个名字。

他的眼前突然略过季静言的身影，桃色的纱衣，盈盈作福，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严忍冬慌乱跪拜，说道：“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陛下，那纸条的确是有，奴才不敢欺瞒，但方才说交予了陈尚书，的确是奴才矫言。那字条被胁我在家的两名狱卒撕毁，不过臣记背了下来，心中实在忧虑，”他情绪渐渐镇定了，只道：“方才奴才说是也不是，是因为那字条上的确落了季丞相的款书，但那字迹又的确不像季丞相所写。所以，奴才担心有人假借丞相之名混淆视听，才说了这样似是而非的话。”

“如何证明你说的话？”

严忍冬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叩首道：“奴才愿尽力模仿那条中字迹，奴才识不得，但陛下一定识得，若陛下愿意，待陛下看过后再做定夺。”

祝钦云想了想，对宦官摆摆手，示意取来笔墨。侍卫上前来把严忍冬从地面上拎起来，带到一旁的几案边。他伸出手，以为有人会替他将那镣铐取下，不想从皇帝到侍卫都无人理他，严忍冬也不敢坐下来，只能立着弯腰去写。

光线微微照在他的鼻梁上，他仔细回忆那字体线条，行文笔势，抬头看陈恨生一眼，又复低头去写。一笔一划，力道轻重须得斟酌，又恐写得太慢叫皇帝失去了耐心，明明只是纸上功夫，却出了一身的汗。

“朝中局势不稳，暂勿回，保安。”

这是字条的全部内容，没有半字与丞相府，与季清阁有关。严忍冬边写边想，刚才那千钧一发，自己知道皇帝对季清阁已有离心之意，方才说出那样的话。此刻欲要落笔，他却不知这“季清阁”三字该如何作写，思忖再三，却未曾动笔，只按照原本的模样呈了上去。

祝钦云取来看过，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他一言不发，又将字条交予陈恨生看。陈恨生看后，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把字条放下。

“不是说有季丞相的名字吗，怎么不写？”

严忍冬低着头：“季丞相名满天下，字画格调京中权贵莫不知晓，奴才不相信这是他写的。”

祝钦云不露声色，对宦官道：“带下去。”

“是，”那宦官指挥侍卫将严忍冬再次叉起来，走到门口小声说：“送回大牢。”

殿中，祝钦云问陈恨生：“可看出像谁的笔墨？”

陈恨生摇头，想了想又说：“不过陛下，那小子的确交过一张字条与我，”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先时严忍冬让狱卒交予自己的字条。

那纸张被汗水浸过，已有些发黄发皱发硬。陈恨生递过去，与严忍冬写的两相比对，字迹笔横几乎一模一样。

陈恨生道：“莫不是，这原条就是这小子自己写的，乌龙一桩，不然何以解释笔迹这么像？”

祝钦云取过细细端详：“去审交予你这原条的人。”

“是，”陈恨生冷笑，“严副都御使一家子都是狡猾的狐狸，这字条上哪有季清阁？随意攀扯的功夫是练到家了。”

祝钦云知道他话里有话，借着此事抱怨严松仁状告自己的事，便道：“下去吧。”

“是。”

祝钦云把那字条交还与陈恨生，待他取时，却拉住不放，沉声道：“此事需妥帖办好，陈尚书，若是你草草了事，坏了朕的社稷——”

“臣不敢，”陈恨生低头道，“陛下放心，此事，臣一定好好查。”

晚上，静堂在落月阁中悠悠醒来，她仍有些发沉发昏，口中干干的，小声唤道：“梅若，墨香。”

无人理她，房中静得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又叫了几次，只能挣扎着坐起身来。天已经黑了，桌上似是放着几个碗盏的饭菜，冒出阵阵香味。静堂揉揉脖颈，下床起身开门，不想门从外面被木条钉死了，她先是惊疑，而后又大力拉搡了几下，心中怒火陡升，大声骂道：“季阳，你是不是有病！”

无人理她。

静堂又去开那窗，却发现窗户也被从外钉着，只能打开一条小缝，她侧眼看出去，院中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满院子的狗都没了声音。

“好啊，好啊，”她抽身回来，“小时候不管我，现在敢这么对我。”

她来来回回在桌前走，随手打开桌上摆着的菜，见果真是今天早上要吃的姜丝梅煮云丝笋鸡，她反手就想把它打翻在地。

就在抡臂打去的一刻，静堂突然想到今天见到的流民，他们尚不能吃顿饱饭，这又才停住了冲动的手，只狠狠去踢那凳子。

房外，墨香随季阳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屋内叮铃哐当一阵乱砸，季阳叹道：“一个姑娘家，性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墨香亦觉得此事季阳做的不妥：“公子，你不常在家不知道，咱们姑娘旁的还好，却是最恨别人拘着她。老爷夫人何尝不知道姑娘经常出门，可也是一句都不敢说的。您如今要把她锁在屋里，她大概真的会抓狂。”

话音未落，便听屋内静堂喊道：“季阳，你给我死出来！我们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