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京都不眠之夜（第2页）

语罢，又是哐啷一阵乱砸。

季阳不理会她，只问墨香：“吃食可送进去了？”

“送进去了，不过姑娘恐怕不会吃，”她见公子叹气，又道：“不过我在茶水里加了燕窝，她总要喝水的，公子放心。”

季阳点点头：“你懂事些，不许私自放小姐出去，等我查清楚那人是谁再论。”

“是，”墨香行礼，心中十分为难。

大狱中，祝钦云身边的大太监李革新交予狱卒一块铁券，狱卒并不多言，只邀那宦官进去。

两人行至严忍冬狱前，李革新见他在闭目打坐，对狱卒道：“把门打开吧。”

狱卒依言开了门，吱吖一声，烛影晃动，严忍冬缓缓睁开眼睛，笑道：“我见过你。”

李革新也笑笑，说道：“严公子，陛下有请。”

季府中，静堂拼命去拽那钉死的门，推推搡搡，弄得自己一身大汗，少不得坐下来吃几口饭。

严忍冬身披黑色斗篷，头脸都被黑色帽子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李革新走在他身前，和严忍冬一样的外套装束，手里捧一个不小的箱盒，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无人的走廊中。

静堂几口饭菜下肚，又重新起身去推搡那门窗。窗棂太窄，她抓也不住，想了想，便用茶水泼潮了那些木料，又用手帕垫在指下，拼命地去推搡，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暗室里，严忍冬坐下，李革新把那箱盒放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叠叠黄绿的奏折。严忍冬抬眼看他，问道：“公公何意？这些东西要与我看不成？”

李革新笑笑，取出一本打开，见其中只露半页，其余已用白纸糊好。他笑道：“公子既能仿出这样相似的笔墨，便一定能查出这字条是谁写的。”

严忍冬闻言心下知晓何意，把箱盒关扣起来，问他：“那倘若我找不出来，是不是今夜就得死在这里？”

李革新笑道：“陛下相信，严公子一定能找出来。”

“是吗，”严忍冬冷笑。

“当然，若是公子真能找出，过去种种，一笔勾销。”

落月阁中，静堂抓挠着自己的头皮，焦急思索自己究竟怎样才能出去。她跑到梳妆镜前，从抽屉里取出所有簪子，一根根选去，挑出一根看上去最坚硬的从糊窗的绢布捅出去割那木条。

她割了一阵，发觉簪子太厚，花了老大的力气，只浅浅割出一道坑，便又只能放弃重新想办法。

她仔细朝屋中各个角落看去，发现落地烛台的杠子细细的扭成波浪的形状。季静堂计上心头，拿着簪子跑过去在铁艺架杆上磨了起来。

暗室中，李革新守在一旁，桌上只一盏烛灯，严忍冬一手持奏折，一手的指尖细细画过那纸条的笔划，一点一点比对，笔尖不经意酿出细细的汗滴。

静堂磨簪子的手握得生疼，她放开一看，已红了一大片，甚至再割下去，虎口也要被划一道大口子。她喘了口气，甩了甩右手，换成左手继续打磨。

夜里，风吹得很大，陶然仍有些咳嗽，在房中披着衣服静静夜读。

皇城内，凤仪殿中，静言独眠苏醒，身着中衣，披着斗篷，站在窗前朝季府眺望。

严忍冬的案头摆满了画满红圈的纸，一阵风吹过，窗户突然被吹开，浅黄色的宣纸想被地狱判官签了的文书，飞散得漫天都是。

李革新少不得起身把窗重新关起来，又低头去捡那些地上的纸片，严忍冬两耳不闻，只愈发专注地去比对那些字迹。

子时正刻，皇城打过鸣钟，荷青捧上一份夜宵与季静言：“娘娘，今夜寒凉，还是少站在窗前吧。”

她头也不转，只问荷青：“你说，父母在做什么？颜颜在做什么？”

荷青闻言把托盘放在桌上，笑道：“现在这个时辰，老爷夫人和二小姐多半睡了，只娘娘醒着呢。”

静言摇摇头，转身道：“颜颜一夜要醒好多次，这个时辰，她多半是醒着的。”

静堂倚在烛台架子上睡着了。烛蜡化了，像眼泪一样突然滴到了她的手上，她被烫得一叫，慌忙把那干了的蜡液从手上扣出去，左手虎口处红了一片。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下骂道：“好你个季阳，等我出去，一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她看着快薄成刀刃的簪子，又继续磨了起来。

陶府中，云生也为陶然送来一碗夜宵，见公子还不睡，劝道：“公子别等了，季小姐想是今天忙忘了，改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陶然并不多言，仍是看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只有几日了。”

“以公子才学，您还紧张呢，”云生笑了。

他闻言放下书，长长叹了一口气，面上神色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