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中的火光渐熄,明春将灰烬皆倾倒于鸲鹆沟的溪水中,前尘事毕,今后她只是一个名为明春的暗子。
换上瞿芙带来的衣物,束好瞿芙常梳的发髻,明春披着斗篷往山上疾步走去。
回到通院,房内的灯火已经灭了。
明春掀起门帘,朝瞿芙的床位轻声走去,用力推了推身旁的阳妗,见她醒了立马作势躺下。
阳妗醒来后打了个哈欠,随意四处瞧了眼,迷迷蒙蒙问道:“你们怎么去这么久,阿春呢?”
明春压低声线;“等雨停耽搁了会儿,阿春肚子不适去茅房了,明早有得忙,赶紧睡吧。”
阳妗点头,就着困意闭上了眼。
她与瞿芙声音很相似,稍作变幻便可糊弄。见阳妗再次沉沉睡去,明春小心翼翼从被衾中起身,出了门,绕道往茅房背后的小屋走去,那里的柴火堆下有她方才藏的衣服。
她换回自己平常的装束,往回走时,林下石阶,碰到了刚下山的玉珍。
玉珍见了她,立马小碎步靠近,言语急切:“你见着瞿芙没?方才我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往后面去了,无需确认,定是她。”
明春小心觑着她的神色,挠了挠头,装作不知:“我才从茅房过来,没见着她。你放心吧,我今夜同她去了鸲鹆沟,她什么也没做。”
玉珍骈指一点她的额头,抱怨道:“阿春你真是笨,子时未到,她自不会做亏心事。”
“我见她睡下才去的茅房,她此刻应还在房间里,你肯定看错了。”明春撒起谎来面色不变。
“你信与不信,现在你我回去一瞧,瞿芙定然不在屋内。”
“不会的。”
“若是不在,你怎么说?”
“若她不在。”明春沉吟半歇,又道,“我就随你一同去鸲鹆沟抓她现行。”
房间里自是没有瞿芙,明春懊恼道:“我真是轻信她了。”
玉珍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往鸲鹆沟走去。
还未靠近,明春远在山坡上瞧见一群人拿着火把在木房周围巡视,领头的正是于潮与元冬。
她急忙将直往下奔的玉珍拉回,隐在暗处,窃窃私语:“小心些,莫被他们发现了。”
二人观察了一阵,玉珍疑惑:“怎不见得瞿芙?”
明春摇头说不知,视线钉在浴房背后,瞿芙就被她藏在底下,她走时挖了泥把地面糊住了,又用了杂草遮挡。
只见于潮对着元冬发了好一通火气,嘴里骂骂咧咧道:“敢耍老子,定不会放过那个姓瞿的。”说完,面色极为难看地召回其余手下,一行人沿着山路回去了。
见人走了,明春这才放下心来,偏头看向玉珍,后者托腮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明春试探:“看于潮那样子,瞿芙也许并未同他勾结。”
玉珍若有所思地点头:“或许罢。”说着她又拉着明春往浴房奔去,“我们还是得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塞什么东西,免得到时又说不清楚。”
两人自是找寻未果,走时明春趁玉珍不注意,蹬脚将地窖木门周围的土略松了些,以防瞿芙透不过气。
可到半路,她又有些犹疑了,回头连看了好几眼,心下不安。瞿芙的同伙真的逃了么?倘若他返回,救下瞿芙,自己明日又如何寻找托词。
带着担忧,明春夙夜难眠,翻来覆去几次也难以入睡。
直到所有人皆入梦乡,明春才蹑手蹑脚爬起来,将格子箱的铜锁取下,跑到鸲鹆沟把地窖木门的门环锁上,心里才略放心了些。
只是,若她的同伙真有救人之心,一把锁又能锁住什么呢?
罢了,不再想了,时也命也,发生了再另作打算罢。
回到床上,明春整日紧绷的身心终于得以松懈下来,不多时便意志昏沉,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明春被人摇醒。
她歪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看着玉珍的双眼仍为困顿:“怎么了?”
玉珍左右环顾,见无人才道出:“出事了,鸲鹆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