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露凶光扫视四周,像在寻找始作俑者。
却只闷哼着,从青石板上捡起块银子,
“这哪个狗杂种!竟然拿破铜烂铁砸我!就是一块金子,我也不含糊!”
啐了口痰,麻利擦了擦塞进怀里。
面孔因肿胀而扭曲,却隐隐带了笑意。
一来一回间,青黛已然浮起一层细汗。
她赶紧附和笑道,
“刘大郎说笑了!你伤的严重吗?”
刘大郎仍旧哼了一声,鼓捣起蒸屉,不再和青黛说好说歹。
正尴尬间,布衣婆婆咳了声,
“娘子,不若再给老身一块试吃!老身膝盖不爽利,烦请小娘子自清了这地儿。”
青黛这才缓过神来,弯了身子,拾掇着碎瓷片子和糕饼屑。
反而让她有了匀一口气的机会,蓦地肩膀上一松。
对啊!她又没错!他人之过,浮云过眼,区区小事,何必挂怀?
这么开解了一回,那抹救过她的鸦青色竟忽然浮上眼帘……
青黛立刻正了色,澄醒己心!
纵使难逃坊间是非,万钧心事也须碾作迎客香,断不能让半分郁色沾了阿婆的麻衣!
都说开门红,第一笔买卖且要做成了,才能给自己吃下颗定心丸。
青黛收拾心情,笑盈盈地望着婆婆,再次递上尝味盏。
复又贴心地擎着掌心,接过三寸许细银签。
婆婆黝黑粗糙的脸颊微动,布满细密年轮的皱纹纾解。
见青黛礼数十足,嘴角笑痕愈发深深。
敛了芦麻织棉布褙子,指腹轻捏起一块茯苓饼,抿唇细细嚼着,大有文静闺秀的气质。
粗糙指节略显粗大,拇指内侧似有顶针凹痕。
然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在藕色花汁晕染下?浑如淡彩工笔。
?
交领右衽的粗麻布短衣浆洗的洁净而挺括,麻裙仅有脚踝处溅得两三点春泥。
就连平底草鞋的鞋面磨损白痕上,都不曾沾着草叶,骨子里透着娴雅风致。
布衣婆婆刚嚼了两下便眸若惊鹭,细细打量着青黛,而后又定定地瞧着糕饼,像在辨认什么。
“小娘子,可否让老身瞧瞧你这果匣子?”婆婆饶有兴致地望着形状各异的糕饼。
又叹道,“巧则巧矣,看得出小娘子下了狠功夫!只是尚欠些焙制火候。”
“娘子请看,杏仁饼的确若花瓣柔美,可韧劲不足终归失了风骨;
椒盐糕饼效仿树枝之遒劲,却轻盈不足;
琼叶糕做的乞巧,若柳叶之轻盈,却不够弹润,须以木樨露调之……”
青黛不觉凝眸细思,确系婆婆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