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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惊澜四(第1页)

天光乍破,铁蹄踏碎青石渡的晨雾,神策军甲胄寒光毕现。

河堤高处,萧允仪端坐如礁,玄氅下的素青骑装凝着霜色。白玉圭在她指间无声轮转,沉静目光俯瞰堤上忙碌的工部吏员与脚下奔涌的浑浊河水,晨风弥漫。

打破这铁幕般肃杀的,是一阵由远及近、带着奇异韵律的马蹄声和毫不收敛的肆意笑谈。

“让开,让开,胆敢挡路者,格杀勿论。”萧允贞浸透了酒意与慵懒的沙哑嗓音响起。

他单人独骑而来,通体乌黑神骏配镶满绿玉髓的鞍鞯。萧允贞斜歪在马鞍上,一条长腿随意蜷曲踩着马镫,另一条漫不经心晃荡着。墨色长发用金边丝绸松松系住几缕,着靛袍广袖,衣襟恣意敞开,露出玉色饱满胸膛与深邃锁骨。腰间勾一条十三銙金镶玉带,鞓以皮革为底,覆群青色暗花锦,其上镶嵌的十三枚方形玉銙温润莹白,以纯金包边,錾刻云龙纹,好不华贵。右腰侧悬一花鸟纹金香囊,内盛龙涎香屑,随着马匹的颠簸晃荡,一步一芳。

萧允贞两指勾着玲珑剔透的白玉酒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酒液滑落没入衣领。

神策军卫瞠目结舌,却无人敢拦。萧允贞策马如闲庭信步,穿过森严阵列,直抵楚王所在堤下的河滩。

“姐姐也来得如此早。”萧允贞对着堤上楚王扬了扬酒壶,笑容灿烂,他惬意抿了口酒,随性道:“昨夜星河倒悬,楼顶独酌,无不感慨,见那玉魄沉浮于浊浪,皎然如月,竟似母亲御赐那块羊脂佩。待酒醒神清,便想着,莫不是这河里的老龙王也钟爱美玉?今儿个特来与它讨要一番。”

楚王捻动玉圭的指尖纹丝未乱,抬起眼帘,平静看向堤下:“御赐之物,不容有失。工部听令,以郡君殿下所指之处为中心,仔细翻查堤岸,寻回玉佩。都虞侯元婕率军维持秩序,任何人不得干扰寻玉!”

工部侍郎张谦立刻带人涌上萧允贞所指堤岸,铁锹翻飞,尘土扬起。

远处高坡背风处,青篷小车无声滑至。车帘掀开,两名家仆小心将一架特制木轮椅抬下。轮椅上,裴照野未多加钗佩,简单梳了垂髻,着影青色细麻直裾,膝上覆绒毯,寒风拂面,卷起几缕鬓发,更显病弱单薄。她拒绝了青梧推扶,缓慢稳定地转动木轮,停于坡缘视野最开阔处。背脊挺直,双手交叠置于毯上,深潭般的眼眸穿透尘雾,牢牢锁定堤下。

堤岸尘土弥漫,萧允贞翻身下马,动作带着醉后潇洒踉跄。他提着酒壶,在神策军围成的人形圈内信步游走。撩拨冰冷河水,水珠顺胸膛滚落,缀以宝石的马靴尖踢开碍眼溪石,仰头灌酒,对着河面吟哦歪诗,姿态始终松弛,颇为漫不经心。

裴照野的目如绞丝,紧紧缠绕萧允贞身影。倏然间,她交叠在毯上的双手,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抬了一下。

堤岸上,一个精瘦河工好似被灰尘迷了眼,抬手揉了揉,目光飞快扫过高坡上静默轮椅,随即低头。那人手中铁锹落点悄然改变,专注挖掘东侧一块巨大条石底部泥土。

几乎同时,堤下正弯腰查看一块石头的萧允贞,身体忽然打了一个酒力上涌般的趔趄。

“哎——”萧允贞轻呼一声,就着倾倒之势旋身,手掌稳稳按在那块正被挖掘的条石旁边的湿泥地上,靛青袖口瞬间沾染泥污。

他蹙起眉峰,带着骄矜不悦甩了甩长袖,遥遥点着那块条石,蛮横无理抱怨道:“真是晦气!一块破石头也敢脏了我的手!张谦,命人撬开瞧瞧,陛下亲赐的玉佩莫不是让它这歪心烂肺的东西给吞了?”

张谦立刻应道:“是,殿下!来人啊,撬开看看!”

撬棍应声插入条石缝隙,沉重金属与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住手——!”

一声尖锐惶急喝令响起,如同破锣般撕裂空气。

远处河堤拐角,一队人马旋风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着官袍,头戴乌纱,面容精明中透着刻薄,正是太女的心腹,工部水部郎中——朱焕。

她面色铁青,人未至,那尖锐的嗓音已携着滔天怒意席卷而来:“奉太女殿下口谕!河堤重地,关系京畿安危!擅动堤石者,视同谋逆!”

朱焕姿态强硬,神策军士的动作本能地一滞,工部吏员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疑与恐惧。那根悬而未动的撬棍,硬生横在那里。张谦脸色煞白,求助的目光猛地投向堤下的萧允贞,更投向堤岸高处端坐如山的楚王。

楚王捻动白玉圭的手指骤然停住,沉静如水的目光瞬间凝成淬毒的冰刀,带着千钧寒意,狠狠刺向疾驰而来的朱焕。

萧允贞从咽喉挤出一声冷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冒犯了雅兴,他甚至并未回头,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带着被搅扰的骄纵怒意,低声道:

“真是聒噪。”

话音未落,萧允贞猛地将手中还剩小半壶琼浆的白玉酒壶,朝着那块条石和撬棍方向,狠狠掷了过去。

那白玉酒壶携浓郁醇香,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的弧线。它并未直接砸向条石,呼啸而过,狠狠撞向那根悬而未动的撬棍末端。

“当啷——咔嚓!”

白玉脆裂,金属炸响!酒壶应声而碎,琼浆四溅。

撬棍让精准的撞击向下砸去,下方早已被暗中掏空、仅靠朽烂木料和泥土勉强支撑的根基,再无法承受这骤然施加的力道——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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