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分每一秒对慈攸宁都成为了煎熬,她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第一次大脑里没有了丝毫的主意。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唯一的光亮从长乐宫里泄出,照在慈攸宁的脸上,从身后也能依稀看清眼眶里的泪水。
顾无咎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与她有了通感一般,心也痛起来。
他减轻了压在慈攸宁肩上的力量,不再像是制止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太后:“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哀家要陷害慈攸宁吗?”
慈令仪:“小人不敢,只是妹妹格外担心太后的凤体安危,特地拜托小人提醒娘娘。”
落针可闻的夜里,太后气极反笑,声音又加大几分:“慈令仪,看来哀家的话你是不会再信了!”
“是,哀家就是想要慈攸宁去死,哀家给她的就是‘醉梦散’,你要如何?”
“哀家是太后,别说是慈攸宁,就算是要了你们姐妹二人的命,又能如何?”
话音落下,空气中只剩慈攸宁不敢用力的呼吸声。
紧接着传来慈令仪跪在地上的扑通声,说话声中的颤抖让人摸不清情绪:“是小人冒犯了太后,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冷笑一声:“你在这宫中十一年了,你不想替你父亲复仇吗,你不想将朝堂上那些人面兽心利欲熏心的老东西拉进阎王殿吗?”
"令仪,哀家最看重的就是你的聪明,别因为这样的小事犯傻让这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殿外的慈攸宁看不到殿内泪流满面的慈令仪,正被太后死死扼住下颌。太后微微挑眉,等着慈令仪的答案,究竟今后是一心一意替她办事,只把妹妹当做棋子,还是今日就因为背叛她而死在这里。
慈令仪的泪水被太后擦去,继而下定决心,用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请罪:“小人被奸人蒙蔽冒犯太后,罪该万死,还望太后娘娘责罚。”
殿外披着月色的慈攸宁只听到长乐宫殿内在短暂的安静后,又传来了太后声音,短短片刻,太后的心情似乎愉悦不少:“宫女慈令仪以下犯上,本应处死。”
“哀家心慈,怜悯其初犯,饶她一命。”
慈攸宁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送下来,又因为太后接下来的话重新提上去。
“来人,行杖刑!”
“打到哀家满意,哀家就当这事情从未发生过。”
*
回去的路上,慈攸宁与顾无咎并排而行却默声无言。
她一直在琢磨姐姐到底和太后说了什么,能让太后最后留她一命。但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慈攸宁不愿意去想。
慈令仪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只要慈令仪坚决的与自己划清界限表明立场,太后不顾及情面也会顾及自己十余年的栽培的辛苦,自然不会随意下杀手。
想到此处,慈攸宁忍不住叹息,又担忧让顾无咎听去,深吸一口气也只能竭力控制缓缓吐出,装作是平常呼吸。
今夜究竟是二人恰好在长乐宫偶遇,偶然走到太后召见慈令仪的宫殿后头,又碰巧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还是有人蓄意而为之,为的就是让她听到这一出戏,让她明白太后身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余光中顾无咎的身形依旧挺拔,看上去丝毫不担心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被人怀疑,或是根本无所谓他的目的会不会被看穿。
慈攸宁先只觉奇怪,顾无咎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就好像什么都已经预先知道。
后来深想,更觉得不对。
自己这五品小官,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顾无咎费尽心思为她扫除危险,带她来长乐宫后听太后与姐姐的对峙。
顾无咎自然知道慈攸宁不是傻瓜,这么几出事情一同发生在几天内,她还会相信是巧合。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借口:“慈大人,看来令姊真是知恩图报,对太后如此忠心耿耿。”
这句话在慈攸宁听起来无异于落井下石,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