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坐在水营旧仓的台阶上,身上披了件破棉衣。
他没看那文书,只抬头问了句:
“谁来?”
张弘范把后页翻过来:“查旗官,萧靖。”
“东平出身,老御史,号称‘不带刀也能杀人’。”
“听说是给南朝太孙讲过律的。”
“这人是硬茬,不好打。”
朱樉没动,嗓子里发干,一句话一句话压着咳出来:
“那就让他来。”
“别拦,别遮,别演。”
“让他进北河,看旗,看人,看粥棚,看火线,看那张麻布旗。”
“他要问我凭什么立这营。”
“我就带他去码头,看那船一只只卸下来的铁锅和破甲。”
“我就问他一句——”
“这些东西,是朝廷送的吗?”
“不是。”
“那我收起来用,错了吗?”
张伟脸发红:“他不会认的,他要的是律,是典,是号册,是军籍……”
朱樉抬手打断他。
“让他看。”
“但这回,看完,他得回去写。”
“北平是乱制,那就乱给他看。”
“北平是乱旗,那就乱旗给他写。”
“但别忘了加一句。”
“北平是活的。”
“不是靠他那本《军律典章》活的。”
“是靠这营、这粮、这命——活下来的。”
“他若真有胆,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写回京里。”
“看他是写我朱樉不守兵制。”
“还是写——北平,不靠他们也能打仗。”
当天夜里。
东门备出三处宿舍,一间是正屋,留给御史。
一间是柴屋,住水兵。
还有一间,是破棚子,搭在后墙边。
程敬亲自在棚上钉了个牌子,写了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