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雩心底暗爽,那是“一下”吗,可他面上却装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委屈巴巴地道:“那可不,赖上你了,那毕竟是我初吻,你可得对我负责。”
亓辛本欲反唇相讥,可听到“初吻”两个字时,却有了几分诧异。
这世道,居然还有男子这么在意自己的初吻?那些似《莺莺诗》[1]一类的诗词歌赋所吟咏的,不是以风流韵事来标榜自己的吗?他们哪记得自己第一次亲过谁啊?
亓辛回神之时,沈雩已然让白尾海雕停至一山洞洞口处。他在四周拾了几根柴,吹燃了火折子,将其烧了起来,再走回去将木雕一样的亓辛领过来说:
“夜里凉,到火边烤烤,去去寒气。”
冷静下来,沈雩开始在脑中兀自梳理着方才的情报,他眉间拧着,拇指和食指相互间搓着灰,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这前后关联:
“文郎回的词我明白了。”
这二人均是才貌双全之辈,若是这般身份下难通情愫,能选择的隐晦方式,不就是,通过这诗词么?
可这证据……
“你在想什么?”亓辛问。
“我是,跟着慕容匪和文绍来的。”沈雩开门见山地说着,“你来之前,楚贵妃也未出现,而文绍是被慕容匪撺掇着离席的,这里是有一位狐面女子在等着他们。”
“那女子还有何别的特征?”亓辛原本坐在他对面,听得关键信息后,绕过火堆,来到他身边,可他附近有无多余的石头了,她便坐在了他斜后的石头上。
沈雩察觉到她的靠近,没好意思回头,继而道:
“她的防范意识极强,非但面上有遮掩不说,从头到脚都裹在一个米白兜帽披风中,只不过,身手倒还算利落。”
“这般藏头露尾。”亓辛将肘随意地垫到膝上,撑着下巴揣摩着,而后将头微抬起些,靠近他问,“她是城主?”
亓辛的呼吸喷至他脖侧,搔痒似的,一下又一下地剐蹭着他内心的柔软,沈雩强装镇定地应声说:“应不是她。”
得到否定回答,亓辛下意识地问:“为何?”
“她言辞中有提及主上,应是上面还有人。”沈雩慢条斯理地答复着,不着痕迹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离火堆更近些:
“不过瞧上去,慕容匪对她的态度是恭敬中还带着畏惧,这么说来,她级别应是比慕容匪要高的。”
亓辛轻轻地敲着自己的颧骨,笑着说:
“可拉拢朝中重臣这档子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有十足的证据,派本身就在朝局中的人去办岂不是更为妥当?他们这城主,显然是信不过慕容大人啊。”
“差不多。”沈雩稳声应答,“毕竟,慕容匪唆使四公主在你回归大典上折腾出的闹剧偃旗息鼓,能连累上的,也就是文绍和湘凝郡主了。”
“哈?湉湉?”亓辛纳闷儿极了,“不能吧,她那不是误食吗?她能与谁结仇啊?”
沈雩沉静着说:“你归于晟都那日,亓湉帮你撑腰,估计得引来不少仇视,加之后花园厢房外,亓烨为你说话,有心之人会以为,整个渔阳王府都被你收入囊中了。”
亓辛垂首,盯着火堆,久久不能平静。
沈雩只觉身后安静了下来,不放心地回头瞅了一眼,安抚道:“不过你也莫要太担心,我让霜降去盯着这父女俩动向了,我觉着这位城主拉他们入伙的可能性暂时不大。”
亓辛压下自己的情绪,佯装着云淡风轻地问:“此话怎讲?”
“先不论这位城主的目的如何,他既能找上文绍,就说明,他要的不是个散官,而是朝中确掌实权者。依此标准,渔阳王亓烨便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渔阳王的权势,早在遂宁门之变就已然被架空,现下就是个有名无实的闲王罢了。”
沈雩停顿了下,回正了头,试探着问:
“遂宁门之变时,你年纪尚小,不知,还可记得多少。”
亓辛瞧出了他的为难,继而接过来道:“是父皇……”
“其实当初父亲是本与御史大夫息壤一般,皆属中立,可他毕竟做过太子伴读,与陛下的情谊摆在那里,世人是不会相信父亲毫无偏私的。再说了,陛下原也是正统太子,有些本事傍身的,只是——阴差阳错,没什么机会施展。”
沈雩解释着,眉目中满是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