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这人就是我给你推荐的白问。”
季仲风领口大咧咧敞着,脖子上还有一个红印子,一副刚刚被人从床上拎起来的模样。
他口中的表哥,一张笑圆脸略显稚气,此时上下打量着楼下的白微澜,圆脸又显得有几分深沉。
他表哥李润竹手段心眼都有,就是一张娃娃脸吃亏。底下一帮人倚老卖老,对面皮青的新家主不是很信服。
“白问?这人什么来历?一身打扮气度,看着不是普通人?”
“京城口音,说是来这里办事,这几日一直在和我们吃喝玩乐,倒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底蕴。”
李润竹看着底下几人,拿着贴身物件对白微澜嬉皮笑脸道谢,判定道,“这人倒是会收买人心。”
季仲风摇头,“不,他就是单纯看不上。”
“吃喝嫖赌,后者两样,他是丝毫不沾。”
李润看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白微澜,似丝毫找不出一丝破绽。一身世家贵公子的气派,举止从容不迫,气势懒散又漫不经心。
看不透又捉不住把柄的人,都带着点危险。
“他不是有事情找我?叫上来聊聊。”
不一会儿,雅间门被推开了。
白微澜见到自己做了半月功课的对象,李家家主,竟生了一张娃娃脸。
两人一阵寒暄官套话后,谁也没主动挑起话头。
茶水煮沸,茶香四溢,轻烟从窗户飘出,对面河道上往来船只络绎不绝。
白微澜抿了口茶水,慢慢道,“英山青雪,一两百金,多谢李家主厚爱。”
李家主点头,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道,“听我表弟说,白兄有生意介绍给我做?”
白微澜道,“确实,李家主可听说要修路的事情?”
县府内只一条官道,好在临靠河道,县内辖区有九条支流,出入县府多走河运,倒也谈不上不方便。
但县内百姓出行便诸多不便,很多村子之间还是泥泞土路,一到下雨天骡子牛车都陷泥潭里,根本走不动。
县里主要是种水稻,因为靠近运河受外地影响,还有的乡绅种桑田。非要说本地有什么特色,还得是高山的云雾茶。
只是交通闭塞,名气传不出去,每每外地商人来收都十分抱怨把价格压的很低,天气不好的情况下根本不能进村子。
县令上表的修路功绩,指的是连通县内主要村子之间的环线。这样村路接通官道,还可以把村里的茶叶、珍贵木材、桐油运送出去卖,拉动赋税增长。
年前本来是悠闲打年货的时候,但是因为县令一声令下,不仅宴绯雪村里的采石场忙起来,其他地方的采石场也是一样昼夜不停的做工。
修路这样的大事,当地百姓高兴、外地游子高兴、外地商人高兴,但是靠运河赚钱的河帮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县内一共六个民渡,没有官渡,河运一直掌控在他们当地乡绅手里。官府曾经多次想接手官办没谈成,这么一块肥肉吃不了,就想办法削弱肥肉。
路修好了,傻子都知道河运生意势必受到影响。
这也是河帮内部抵制的原因。
他们收到修路风声后,特意打听有没有要走水运石子的计划,并且借着快过年的借口,提前给帮内各个舵手放假了。
水上讨生活的不讲究安土重迁,基本背井离乡,本地人很少。一放假后,船坞码头人都少了一半。
李润竹没想到白微澜找他是说这件事情。顿时对白微澜的印象就减了几分。
事先都没打听好形势就介绍生意,为一个莽夫坐这里,简直浪费他时间。
“白兄弟要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怕是谈不成了。”
白微澜肩背挺拔,嘴角微微挑了下,狭长黝黑的眉眼显得深邃又戾气。
“李家主,知道做生意最讲究什么吗?”
“机缘、运气。”
“顺势而为。”
李润竹听出他话意有所指,而这恰恰是他上任后烦忧的事情,烦躁的心情稍稍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