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气磅礴汹涌,杨心问被冲击得几乎站不住,连忙扶住了书架,刚伸手时杨心问便暗道不妙,可这身体已经靠了过去,接着便听一声巨响,书架整个倒了下来,高处的书纷纷落下,给他脑袋上来了好几下——接着他整个人被书架压在了下面,背上一阵钝痛,跟犯了错的猴子样的挣动不得。
魔气还在他体内肆虐,杨心问自己的魔气可从来没有这样张狂过。
他憋着口气,调动浑身的灵力去压制它,这压的力度可能还不如书架压他的大,于是渐渐叫那魔气占了上风,杨心问浑身开始冒冷汗,灵脉寸寸生疼,可他的心——这梦境主人的心,却不可自抑地雀跃了起来!
杨心问:……
杨心问:这位仁兄怎么回事!这是哪路的受虐狂!
受虐狂心里高兴,可还勉强找得找北,知道被魔气吞噬是要出大事的,于是扒着地,一点点从书架下爬出来,伸手摸到了放在桌案边的剑。
那剑长而细,剑鞘是葛布所成,剑柄上缀着兽毛,杨心问莫名得觉得有些眼熟。
他抓住了剑,那剑已生了灵,虽未化形,但已有了灵智,一点点地朝他体内灌来了灵力,助他压制了汹涌的魔气。
杨心问深喘着仰躺在地,整个人浑然脱力。
又痛又累之际,这人却又慢慢爬了起来,走到桌案旁边,从怀里抽出一个小本,翻到了最新页,提起桌上的小狼毫在上面细细写道:
十二圣十七年六月初七,自见深渊五载七月又二十天,我白日生梦愈发频繁。今日昏睡间又见生平不曾见之处,梦中见金楼玉阁,皇城巍峨,人声鼎沸,或是民间都城。一人身挂红花,骑高头大马过街,却遭邪祟使坏,马匹受惊,此人落马遭马蹄重创,腿骨碎裂,声怮悲切,引深渊而至。
我即刻遣人一探,查各地可有此事发生。
若经查确有此事,或许——
杨心问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划去了这一行,只在右下角写了个“雨”字落款,而后便将小本上的墨渍吹干,合上揣回了怀里。
他大概猜到“自己”是谁了。
写完这页日志,杨心问撑着桌面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那倒地的书架旁。正对着那满地的书卷苦恼之际,忽然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一人挑帘而入,带进满室的荷香,面上还含着疾跑的热红,衬得整张脸艳若桃李。
他一抬眼看向那人,便觉得方才被魔气倒冲的心脉倏忽暖了起来。下意识便眯眼笑道:“姐姐,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山上?”
‘杨心问’对着跑进来的‘陈安道’温声道,“今日你不是要去见闻公子吗?”
第104章无心之举
便见陈安道有些茫然地歪了歪脑袋,随即一指在太阳穴处打转,半晌才双手一合,想起来了:“你是说闻兵?”
这场面实在太富有冲击感。杨心问着实该庆幸被他人控制着,不然这会儿他已经当着陈安道的面笑得满地打滚了。
那边的陈安道显然与他境况一致,眼下面色通红,被臊得连耳尖都掐红了,却还是手上不停地做着些格外娇俏明媚的小动作。
“怎的这幅不记事的模样?”杨心问起身给两人倒了杯茶来,“不是上个月还说非他不嫁的吗?”
“非他不嫁是上个月的事,为什么我这月还得记得他?”陈安道伸手拿了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又高兴地扬眉道,“不说他,倒是那季枝,你日前见到他了吗,是不是生得很气派?”
杨心问想了想。这是个微妙的停顿,应当是没一点印象了,却还是装模作样道:“确实一表人才。”
“对吧。我今日晌午便约他去京城除祟,他若识趣,便与我一并来,若不识趣……”陈安道琢磨了会儿,食指在颌下轻点,“我便绑了他去!”
杨心问不免失笑:“你这和欺男霸女的恶棍有什么区别?”
“自然有区别。”
杨心问看见了陈安道脸上那势在必得的嚣张,忽而便成出了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下一刻便得以应验。
只见陈安道凑近上来,挑起他的脸,叫他逃不开,微微歪过头,眼里含情地注视着他的唇,似乎想吻上来,“说得好难听,这怎能叫欺男霸女?”
杨心问浑身一僵,分不出这僵是夏时雨的还是自己的,随即又发现陈安道已经羞得开始打抖,而夏听荷竟还没完。
“陈安道”又凑得更近了些,用俯仰的角度叫人能看见他白皙的颈子往衣襟里带着的一点锁骨,锁骨上的凹陷似块天生该含着露水的玉,晶莹剔透,勾着人去摸。
杨心问觉得好看,他还想看,可夏时雨却跟被烫到似地瞬间挪开了眼,叫他就瞥到了个影。
“陈安道”侧身耳语道:“生成我这样的,不管要跟谁好,都是两情相悦。”
杨心问整个人麻软了下来,他疑心这是夏时雨被魔气倒冲的某种后遗症。在麻软之后,他又莫名生出些古怪的热来,还没等他细细感受,便感到一股清冽的灵力又开始往小腹处压去。
……?
刚才压魔气都没见你压得那么积极,这下又是在干什么?
夏听荷见夏时雨明白了自己的魅力,终于放过了她,也放过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陈安道,随即语重心长道:“瞧见没,你与我长得一样,想要谁会要不到?你心里分明是有属意之人的,为何还不将其速速拿下?整日地闷在这书阁里,捣鼓些乱七八糟的符阵,浪费大好年华。咱们可是剑修,仗剑饮酒闯天涯才是正经事,历代临渊宗宗主都不过个挂名的虚职,怎么就你事事亲力亲为?”
那热潮渐渐冷了下去,杨心问见陈安道要他去寻属意之人,分明知道这不是师兄在说话,却生出了哀怨来,像是要被赶出家的孩子样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