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皇子无母家依靠,除了贺棋,无人会调查这件事其中的内情。
谢云逍明知危险,却要冒死问这一句,为什么?
贺寒舟忽然冷冷一笑,眼中仿佛又映出了那日血色一片的光。
“是想告诉父皇吗?”
少年突然捏住谢云逍的下巴,指尖不经意划过谢云逍的唇角。
那里比他枕过的最软的枕榻还要柔软,轻轻一按,血红的颜色就会漫上来。
谢云逍果然没变——他只想要用贺寒舟的命,去换取他父皇的那一点可怜的宠爱。
可谢云逍毕竟和他的生母不同。
他的确得到了天子的宠爱。
父皇很少这么宠爱一个妃子,谢云逍出身又好,自然会比他的生母尊贵。死后,他说不定会被葬在皇陵。
他到死都是父皇的人。
……
脸颊下颌传来的诡异触感,让谢云逍心里怪怪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他错觉吗?怎么屋子里这么冷……?
谢云逍一边试图扯开贺寒舟的手,一边说:“和圣上无关,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谢云逍的眼睫垂下,盯着贺寒舟纯白孝衣下,少年眼眶发红,呼吸急促,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色坚定,可信。
“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母妃……”
尖细的嗓音和铜门环的哐哐声一起穿破了天,惊飞了院里休憩的雀,扑簌落了堆枝头雪。
门环又被拍了好一会儿,才从里头传来步履匆匆的踩雪声,门房小厮叮咣打开了锁,抽掉闩,推开了沉沉的门。
钟石寒站在门后,脸上还带着点倦容,山羊胡和头发一样糟乱,显然是才起不久。
见到关宁,瞬时挥散那点倦意,连忙将他迎进来。
“关公公,何事如此急?”钟石寒问,接着又转头吩咐小厮,“快去看看爷起了没,说宫里关公公来了。”
又对另一人道:“备些茶点,送到中堂里来。”
关宁连连摆手,拦下后头那人,圆脸上丝毫不见敲门时那股急躁迫切,说:“不往中堂去,钟伯,就去寒檀院罢,宫里主子兴起,想来世子爷这里用早膳,咱家先出来一步,这会儿主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这——”钟伯一愣,下意识捋住山羊胡,“府里昨夜闹得晚,厨房还未去采买——”
“没关系,宫里厨房都是做好的,备着带过来。”关宁笑了笑,说,“不然咱家怎么只提前这么会儿,怕是只够世子起了梳洗。”
说着,顿了顿,又凑近了一些,对钟石寒道:“说是起兴,到底是被早晨去请安的人气到了,倒是还要请世子爷多担待。”
钟石寒心下明了,又想起他刚才催神似的拍门法,忽然觉得,陛下怕是气得不轻。
钟石寒讪笑,自家的爷自己清楚,最不喜的就是休沐时被人扰了清净,特别是春休,这点时间哪里够什么梳洗,怕是给爷消气的时间不够。
但,关宁都这般说了,钟石寒不好也不能推诿,便只让小厮先一步快快去寒檀院,又让另一人去准备之前陛下赏赐下来的茶叶和从靖南王府寄来的点心,一齐送过去。
他领着关宁和关齐,匆匆穿过几道门和院廊,很快到了寒檀院外。
院墙里伸出了梅枝,红梅点点,托着雪。
只是,还不等他们走得更近,方才被派来提前通知谢云逍的小厮满脸慌张,跌撞着跑到钟伯和关宁面前,扑通跪下,惊恐道:“钟伯,世、世子爷不见了!”
这一扑通,给钟伯和关宁心里都落了尺深的一锤。
“你说清楚,什么叫爷不见了?”钟伯皱眉,呵斥了一声让小厮镇定下魂,又拉他起来问,“谢康也不在院子里吗?”
“没在,都没在!”小厮慌神得很,甚至不敢当着关宁的面去看钟伯,只是拱手说,“驴也不在了!”
钟伯:“……”
“干爹,这可怎么是好。”关齐皱了眉,对笼着袖子,“陛下的车驾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