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记错,她府上得宠的那个伶人也姓喻。
简直荒唐。
宋怀章心思翻涌,开始后悔没插手,导致今日这种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步子,想要在宋定沅到之前进殿,收拾好残局,岂料刚踏入殿内,身后便传来一声:
“太子,你就是这么照看妹妹的?”
伴着唱喏声,和仪仗窸窣声而来的嗓音威严,遥遥在殿中扩开。
宋怀章浑身一凛,来不及去看宋枝鸾的方向,携众人跪拜,“父皇恕罪,灵淮酒后失仪,是儿臣没有好生看顾她,儿臣这就带她离开……”
宋定沅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眉心皱的死紧,扫了一眼宋枝鸾,“灵淮,公主府里还不够你胡闹,如今在初元殿也言行无状,还有没有公主的样子?”
似有烛火在少女额前的金箔花钿跳动。
宋枝鸾提裙起身,腰间蹀躞玉带垂下的香囊垂落,她挺直了背绕出长案,视线越过众人,迎上宋定沅的,“父皇,儿臣没有喝醉,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父皇说的元宵宴是家宴,儿臣有了心仪之人,带着心仪之人来赴家宴,怎能算的上是胡闹?”
宋定沅沉着脸。
想要当面斥责,两个女儿稚嫩的面容却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脸色愈沉,但终是压下了那股暴涨的怒气。
“一派胡言,跟朕出来。”
宋枝鸾轻轻叹气,依言走下台阶。路过宋怀章时并未看他。
这在宋怀章看来是心虚,他脸色难看的比起宋定沅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不成他会错意,小鸾当真不愿意同谢预劲定亲?只是将谢预劲当做障眼法,为的便是这种关键时刻闹开,好以此拒婚么。
妹妹何时连他也不信了。
……
待到宋枝鸾离开,殿内歌舞才重新振作,宫人往来倒酒,一切好似风平浪静。
可众人心里都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能得灵淮公主如此相待,也算不枉此生了。”
“皇上将灵淮公主视为掌中珠,怎会将公主许配给一个梨园出身的乐伎!”
“不论如何,恐怕日后不论灵淮公主招了哪位为驸马,这位棋待诏,都是她名副其实的裙下之臣啊。”
声音渐大。
谢预劲听不见他们所说的。
他的视线黏着在宋枝鸾交给喻新词的红珊瑚珠上,久久移不开,心脏仿佛被一条细线扯紧,绵密的痛缓慢在骨肉里生长。
未曾发觉时,手中的血玉裂开细缝-
屏退一众侍从,宋枝鸾跟着宋定沅来到殿外,他在栏杆外站定,她便在距他五步之遥的地方跪好。
宋定沅把手放在栏上,恨铁不成钢道:“小鸾,你可知父皇为你的婚事费了多少心思?这便是你的回报吗?”
“儿臣知道。儿臣也知道父皇向来偏爱儿臣,可儿臣也有儿臣的偏爱,这又该如何取舍?”
“你喜欢那男子什么?除了会作曲,还有哪里值得你另眼相待?朕给你选的驸马,都是人中龙凤,家世背景人品都无可指摘,你就偏要与父皇作对?”
“不知,但儿臣就是心悦他。”
“你莫不是还想招他为驸马?”
宋枝鸾眼睛明亮:“儿臣说是,父皇会同意吗?”
“绝不可能!”宋定沅看她神色,不料她竟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气上心头:“我宋定沅的女儿,怎可下嫁给一个供人玩乐的男人!”
“父皇明知他不是!喻新词的人品才学父皇该比儿臣更清楚才是。如今已是新朝,他为旧朝罪臣,沦落教坊司也是受奸人迫害,父皇当初不也是因为受人迫害,所以愤而起义吗?”
“况且他还有官衔,还是父皇你亲封。若嫁不了他,那儿臣此生便不嫁了。”
“胡闹!你可知你说的什么!”
宋枝鸾身体颤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她低着脸道:“父皇……”